兰溪从未想过除服之后,除了返京之外,还有别的去处。也从未怀疑过,在这件事上,会与前世有多大的出入。
所以,在除服第三日,圣旨到了兰府,摆设香案,阖府跪拜接旨,听得宣旨太监宣念旨意后,兰溪就彻底蒙了。
大老爷不出所料,被召回京,连跳两级,进六部,为户部侍郎。二老爷和四老爷争了一番,却没有等到任何的恩典,以今上对兰府的看重,对故去老太爷的敬重,这很是说不通,但兰溪想到冬至那日的那出闹剧,悄悄看了看前方老太太跪得端正的背影,心中却不由又是敬畏。祖母,毕竟是祖母,二房和四房总以为祖母是靠着祖父,祖父一走,祖母无所凭恃,却哪里知道,祖母所凭恃的,从来不是祖父,而是自己。
这些,兰溪并不是很意外。让她意外,不敢置信的,却是关于三老爷的旨意。湖州知府?这是什么鬼?按着前世的轨迹,除服之后,父亲不是该随之返京,再入翰林院,四年之后,入太学,再过六年,升任太学博士么?怎么,却多了湖州知府这么一出?难道是因着她的重生,因着她救了母亲和阿久,也一并改变了三老爷,甚至是他们这一房的命运么?
兰溪胡思乱想着走了神,被身旁的兰湘硬扯着伏跪下去,高喊谢恩。
悄悄送上一个厚厚的封红,恭恭敬敬将宣旨内官请走,老太太将几位老爷一并叫去了松泉院。
兰湘望着,叹了一声,扯了扯兰溪的衣袖,忐忑问道,“五妹妹,你说,父亲到湖州任知府,我们是会跟着去,还是随同祖母和大伯父一同返京?”
兰溪摇头,微微苦笑,“我不知道,怎么?三姐姐想回京了?”
兰湘叹息,“自是想的,难道五妹妹不想么?”
“想,怎么不想?”说到底,她们都是在京城出生长大的,于她们而言,京城更像她们的故乡,离乡数年,思之念之,归心似箭。只是再迫切的思念都好,如今,他们一房怕是不那么容易回去了吧?
和三太太两人等在宁远居花厅,母女俩都是心思重重,随意聊了两句,意兴阑珊,便沉默下去,各自沉思着不提。待得三老爷回府,刚刚饮下一口茶,三太太便已经赖不住性子问道,“老爷,老太太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三老爷搁下茶盏,神色泰然,“圣旨已下,这便是铁板钉钉了。什么都别想,你这几日可有得忙了,好生打点行装,咱们怕是过不了几日就得启程了,三月得赶至湖州上任才好。”
三太太却是眉心紧蹙,“咱们一房人都跟着老爷去?”
三老爷挑眉,“怎么?太太不愿意去?”
“妾身自然是要跟着老爷的,妾身愁的是咱们灏哥儿。今年他该去秋闱了吧?那他是随着老太太、大老爷他们一并回京城么?还有灏哥儿的婚事,他年纪也不小了,我本想等得除了服,返京后便该给他相看起来。这事又是急不得的,还不知要耽搁多少时候,如今却要如何是好?”三太太眉间的褶皱几乎能夹死苍蝇。
三老爷闻言,却是轻笑道,“你担心的这些,都不是问题。灏哥儿的事儿,我也仔细考虑过,他如今下场虽问题不大,但少负盛名,并非好事。倒不如随我在湖州再历练上几年,多见识一下,到时再下场,人的眼界和心胸皆会不同。至于他的亲事,你更是不必操之过急。太早了,反而会让他分了心,若是误了前程才是得不偿失。待得过上几年,取了功名,难道还愁相不着一门好亲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