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湖州,日子似乎又安闲下来。兰溪有了别的事要忙,便也觉得日子过得充实,却也踏实。
这一日,刚好接到宋芸芸从京城捎来的信,信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家常的琐事,诸如今日她哪个姐妹穿了身什么样的衣裳,她很是羡慕,哪一回的诗会上,那个夺了魁的闺秀必然是作弊了的,京城哪家又闹了笑话,虽然极力捂着,但是还是没能捂住,漏了风,到最后,便是满纸的思念,只盼着兰溪早日返京。
这么几年,她与宋芸芸分隔两地,一直没有断了书信往来,彼此的境况都了解,竟好似也没有生疏了几分。因着看了信,兰溪心情便很有两分好,但这份好心情,却只维持到流烟进门,之后便尽数消散。
“这鬼天气,也太热了吧。这么走一趟,我都快跟外边儿的花草一样蔫了。”流烟进了屋子,便不由喘上一口气道,抬手一抹,满手的汗。
“是啊!今年这天儿是太热了些,过几日等得下场雨,就要凉爽些了。”枕月一边递了张帕子给流烟,一边道。
流烟一边接过帕子擦汗,一边略松了口气,但话语间却还是有些烦躁,“说是下雨,也不知道几时才下。前两天看着都说要下了,结果却是一滴也没有。”
两个丫头低声抱怨着,屋外大树上的知了懒洋洋地叫着,似也如同流烟一般,被这大日头给晒蔫了,有气无力的,兰溪听着两个丫头的低语,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抬眼隔着窗户上糊着的碧绿霞影纱,望着屋外火辣辣的日头,眉心打了一个褶,眉眼间染上了忧虑。
自三月间,耿熙吾回来的那个晚上,那一场不期而至的夜雨之后,整个湖州周边,甚至是江浙境内,都再没落过半滴的雨。的艳阳高照晒得地里庄稼蔫了,河面下落了好些,就是人也越来越烦躁,兰溪的屋里早已放了冰,但这样的天气,一日晒过一日,盼着雨,落空,再多的冰,也凉却不了人心的烦闷。
兰溪皱眉沉思着,心想着,如今自己能做的都做的,但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能做的毕竟太少,是不是还是该想着提醒一下父亲,还有师父那里?
兰溪正犹豫着,便见着门外人影晃动,紧接着芳草领进一个穿樱草色杭绸比甲,容貌端雅的媳妇子来,容长脸,未语而笑,正是三太太身边已经嫁了人的梅香,如今该唤作松茗家的了。松茗家的进来便朝着兰溪行了个礼,兰溪连忙让人扶起,笑问道,“姐姐怎么来了?可是太太那里有什么事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方才外院书房里的小厮来传话,说是先生来了,老爷说前几日在太太房里喝的凉茶不错,让备些送去,却是不知道那凉茶原是姑娘房里来的。这不,太太便让奴婢到姑娘这儿讨要来了。”
兰溪听罢,却是一喜。师父来了?而且这会儿就在父亲书房里呐?这可不就是那瞌睡便遇着枕头了?当下便笑道,“那可是巧了,今日不只是凉茶,我这儿花儿还煮了绿豆汤,最是清热解暑不过的,还有些水晶糕,就不劳姐姐了,我正好有些事儿要请教先生,便有我送去吧。”
松茗家的听罢自是没有二话,笑着应道,“那敢情好,就有劳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