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二太太总认为自个儿今日受了委屈,但往日里兰老太太积威甚重,在她面前,兰二太太只能忍着。』到得请过了安,婆媳俩回了自家的院子时,兰二太太便再也忍不住地作起来。“这老太太的心也太偏了。你瞧见没有?方才那么不咸不淡的两句话,算得什么敲打?分明是做做样子与我们看罢了。还有吴瑞珠那个婆娘,那话说得再好听,谁不知道她在拐着弯儿的排揎人?”
兰二太太显然是气急了,就连兰大太太的名讳也宣诸于口,半点儿不顾忌了。
身后,那兰二奶奶见着兰二太太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地怒骂撒气,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不屑,面上却是一整,道,“母亲千万不要这样,大伯母掌着府中中馈,这隔墙有耳,母亲千万慎言。”
“我还就说了,受了气,连说两句也不成么?传到了她耳朵里,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她要当真能撕破了脸皮,我也能舍了这脸面闹上紫宸殿去,告她吴氏容不下兄弟妯娌,口多言,而离亲,让圣上定她个七出之罪。”兰二太太梗着脖子道,但这两年的相处,兰二奶奶早已看出她的色厉内荏,但也没有揭穿,只是微笑着不一言,兰二太太说完这一句,便小了声息,目光还偷偷地往门外瞄了瞄。
“母亲放心,进门前,我已让徐妈妈将人支开了,门外,是彩凤亲自守着。”一道清丽娇脆的嗓音,随后转进暖阁的是个穿洋红遍地金绣忍冬暗纹夹袄的少女,正是方才跟在兰二太太身后的那一个。
兰二太太望着少女,面上残留的怒色瞬间消逝不见,柔和了面部线条,笑道,“还是我家滟姐儿想得周到。”
这少女可不就是兰滟么?只是,几年过去,兰溪长大了,她自然也长大了,也算得是女大十八变了。身量抽高了,脸容细腻,五官明媚,从前形于外的霸道与骄纵似被岁月积淀,寻不得半丝痕迹,如今的兰滟,倒愈的像是一个世代书香孕育出的大家小姐,知书达理,进退有度。
“六妹妹向来聪明懂事。”兰二奶奶从来不吝惜夸赞自家的小姑子,既卖了兰滟的好,又讨了兰二太太的欢心。
这不,兰二太太一听兰二奶奶的话,登时觉得熨帖到了心里,笑得见牙不见眼,拉了兰滟的手,道,“可不是么?不是我自夸,我家滟姐儿要论模样、论才情,可是咱们兰府里头一份儿,如今长大了,这行事也愈周全。”
这兰滟就是兰二太太的心头肉,兰二奶奶心里怎么想的且不说,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当下便笑道,“也是母亲教得好,以咱们六妹妹的人品,待翻过了年,咱家的门槛定然被上门提亲的给踩低了两寸不可。”
这话兰二太太自是听得高兴,愈觉得这个儿媳妇儿真是娶对了。
兰滟却似乎不耐烦听这些,眼中极快地掠过一缕幽光,道,“二嫂方才在老太太跟前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