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屿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他今日来此的目的,也不只是给他报个信这般简单。
“耿大人是如何打算的?”赵屿在耿熙吾身后促声问道。
耿熙吾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也未曾应答。
赵屿却并不介意他的冷漠,他留下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耿大人可是打算按部就班,将她娶过门?或许觉得那些传言都是无稽之谈,那些意外不过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耿大人可想过,那日若非侥幸,那花盆若是正正落在她的头上,会是个什么后果?耿大人当然可以不甘心,你可以命相护的人,自然不愿轻易放手,可我若是你,却绝不会拿她的命来赌。耿大人呢?拿她的命,耿大人可敢赌?”
背对着他的耿熙吾因着这番话,目光微闪,面容有一瞬挣扎的扭曲,但他终究是没有回头,背脊挺直成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再用力,也许,便是崩裂,他迈开步伐,走离了赵屿的视线。
此事,已过去了两日,但生的每一幕,与赵屿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此时还能记起,也是因着那最后一问。拿她的命,他敢赌吗?不敢,自然不敢,也不会。
“四爷?”那妇人听得耿熙吾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偏生那笑声一声声听上去却甚是悲凉,好似妇人曾在西北的戈壁滩上曾遇过的风,夹着飞沙走石,刮在身上涩涩的疼,听上去并不舒服,再走近一看,耿熙吾明明在笑着,但低垂的眼里却不住有热烫的泪珠滚落,妇人的心便不由一揪。
“奶娘……”耿熙吾语调涩涩地唤了一声,“我从不愿认命,可如今却怕是不得不认了。无论我多么努力,也争不过老天。”这老天对他太不公,他不甘心。但不甘心那又如何?阿卿……那是他宁愿自己痛,也不愿她有半分损伤的人呐,拿她的命去赌?他自然是不敢,不能,不会的。那么,他哪里还有他路可走?
“六妹妹可好些了?”兰滟怎么也没想到兰溪居然会来看她,而且还笑着,和颜悦色的模样。
因此,她有些疑虑,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兰溪,竟让她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往棉被里缩了缩。
“哎呀!这是怎么了?看你这小脸白的。”兰溪一脸担心地探出手去,眼看着就要碰上兰滟那张此时确实如雪一般苍白的脸,兰滟却是一扭头,躲开了。
兰溪的手顿了一顿,然后收了回来,却是笑了,“六妹妹可得好好养着,这鬼迷心窍的事若是传扬了出去,可是了不得的。毕竟人人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为何这鬼谁都不找,偏找了六妹妹?这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兰溪这话说得极是不客气,兰滟心中一突然悄悄往她望去,正好撞上兰溪含威的凤目,便是不由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