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耿熙吾下朝下得早,倒不是因为圣上体恤他即将远行,让他们小俩口多些时间相聚。而是因为耿熙吾不消几日就要启程南下,而军中和衙门有不少事需要交接,所以早朝过后,圣上便早早让他离宫了,并未再找他单独议事。
而耿熙吾今日要谈公务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舅子兰洵,另一个便是大胡子老崔了。
他见都不是外人,与兰溪也是见过的,便索性将人一并带回了府来,想着待会儿谈完了事,倒也不费事赶回来,还可以多出些时间与阿卿在一块儿。她这几日许是因着他要走的缘故,总有些黏人,还动不动就掉泪珠子,耿熙吾可是一见着就心疼得慌。
谁知,他前脚刚将人领进了门,兰溪见自家兄长上了门,对老崔也是熟悉的,自然高兴,忙让丫鬟们上茶上点心的招待,几人堪堪坐下,门房便来报说傅家大老爷和公子上门来了。
旁人还好,想着总是自家亲戚,来串串门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耿熙吾和兰溪夫妻俩却是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
将人特特安排在了守卫最为严密的书房,耿熙吾和兰溪这才相携一道过去。进得门,便已见着傅大老爷负手身后,来回踱着步,反倒是傅修耘还算沉定,坐于桌边,静静品茗。
“舅舅。”两人先是行了礼。
傅大老爷停下步子,一双眼便如精光利剑,直直射在耿熙吾身上。后者却是不动不移,由着他看,由着他瞪,神色淡漠如常,没有半分的异色。
兰溪的神色却是微乎其微变了,她陡然明白过来,往日的舅舅不过是用和润不争的表象伪装成了包裹利剑的剑鞘,而今,宝剑出鞘,或许这才是自己舅舅真正的样子。不自觉的,兰溪便是紧握了耿熙吾的手。
这个时候,傅大老爷的目光就朝她移了过来,特特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顿了片刻,眸中的锐利稍稍转缓,唇角却仍是紧抿着,“男人之间要谈事情,溪姐儿便别在这里了吧?”
兰溪却是神色一变,还不及说什么,傅大老爷已是高高挑起一道眉来,没好气道,“这在你们府里,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兰溪也知道,但今日一进门,这个全然陌生的舅舅,还有舅舅的这些态度,都让兰溪不自觉的紧张。
耿熙吾仿佛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望向她的目光满是安抚。兰溪这才稍稍安了心,点了点头后,便与傅大老爷和傅修耘屈膝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待得听到兰溪的脚步声已是走远,傅大老爷一双利眸又重新逼视耿熙吾,嘴角嘲讽地半勾道,“耿世子倒是与溪姐儿夫妻情深。”
耿熙吾却是淡漠得很,“若非如此,舅舅此时怕是也不会安然坐于此处了。”
傅大老爷脸色登时几变,却终究是不甘地沉默了下来。
耿熙吾却好似半点儿不曾介意他的态度,轻一拂袖,人已是落座,“我以为,今日舅舅与表兄登门,应是已考虑清楚,来与我相商的。难不成竟是我想错了,舅舅不过是心有不甘,上门来与我分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