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降临后,艾德加终于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所有准备工作都结束了。
15年来的一切,在24小时后就能见分晓了。
他回到自己的住所,躺在椅子上,开始回顾自己这15年来的所作所为。
他第一百万次问自己: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这样在意约柜计划?
我到底希望得到什么?
这真是个问题。而他得到的答案每次都在改变,并且每个答案都看起来都是有说服力的。
身为DARPA副局长,永远都有堆积成山的公务需要完成。而艾德加始终无法像早在10年前就坐上局长宝座的老上司那样能够得心应手地同时处理好行政和技术两个领域的工作,并且乐在其中。事实上,在成为DARPA副局长后他才意识到这个职位其实并不适合他,而周围了解他的人也都清楚这一点。就像DARPA局长兼老上司梅丽珊曾经问过他的那样。
“你并不适合从事行政工作,也不是个会喜欢这种工作的人。”当她说这话时,正悠闲地批阅一份人事调动报表,手中的铅笔时不时地在边角上飞快地写几句批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向不喜欢的职位上爬呢?”
这话是问得很在理,但真正的理由他不可能告诉她。并不是不信任或提防,而是害怕嘲笑。
以约柜系统的重要地位作为起点,进入行政领域,逐渐爬上DARPA副局长的职位,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负责约柜计划。
艾德加不是个正处于青春期,被荷尔蒙烧昏头的中学生。虽然是单身人士,但他也曾经结过婚,有过孩子,并且对于爱情小说毫无兴趣。
他从皮夹里取出一张照片。是艾德加以工作需要的名义,从CIA那边要过来的。虽然是复制品,但很清晰。
艾德加一向对佛雷卡收藏的私人相册很有兴趣,因为这最有助于艾德加了解她,了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如果她真的算是人的话)。
而他手中现在拿的,是他最喜欢的一张。
SEERS和佛雷卡的合影。
在开满鲜花的原野上,佛雷卡的长发和白裙在风中轻轻飘舞,仿佛随时都会和周围飞舞的花瓣一同御风而去。SEERS偎在佛雷卡身旁,类似军装的黑衣紧紧裹在修长而纤细的肢体上,使它看上去像一只优雅的黑猫。
佛雷卡把手放在SEERS的头上,爱抚它的金发,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深情与爱恋。这是圣母的表情。但另一方面,她在举手抬足之间却又处处流露出一种少女般的纯真。当和SEERS站在一起时,佛雷卡看起来倒像是SEERS的姐姐。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这种圣洁、庄严与纯真和她传奇般的人生经历和放纵的私人生活颇不相称。
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她和SEERS之间的关系——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SEERS基本上就是个男性少年版本的佛雷卡,毕竟它那层人皮是由佛雷卡的细胞制造的。可供区别的只有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以及气质。
佛雷卡的面容拥有一种近乎婴儿般的淡漠,这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难以接近,高高在上,不带丝毫烟火气,与生俱来的圣洁与高贵。
而SEERS的表情则生动得多,随和得多。深蓝色宝石般的眼睛在绚烂的金发后闪闪发光,嘴角挂着一丝文雅,温和,但却不怀好意的微笑。
佛雷卡高贵,圣洁,庄严,空灵,高高在上。
SEERS文雅,随和,沉静,安详,易于亲近。
他们的外表和本质完全相反。
这一点非常奇怪。明明知道那只是一张面具,但SEERS却怎么看都比它的“母亲”更像人类。
完全没有人类想象中那种强大存在所应该具有的威严与力量感。
“我第八次向你强调:实际上SEERS远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强大。”
这是伍德的话,每一次测谎仪都显示他没有说谎。
而它在日常生活中的一系列行为则似乎是这个说法的证据。
佛雷卡收藏的相册中最厚实的一本,全部都是SEERS的照片。SEERS在日常生活中的照片。
它会偎在佛雷卡的怀里撒娇。
它会用嘴把咖啡喂进AS的口中。
它会系上围裙下厨做饭。
它会拿着吸尘器打扫房间。
它会为伍德的猫洗澡。
它会在金色的夕阳下弹奏钢琴。
它会柔弱地蜷在毯子里,像真正的人类孩子一样静静安睡。
它会跪在开满鲜花的原野上,用手指去逗弄一只飞舞的蝴蝶。
这是日常生活中的SEERS?
感觉不到它有任何强大的力量。
看不出它有非人类所能企及的智慧。
完全没有那种视人类如蝼蚁的高级生命所应具有的,令人敬畏的威严。
这真的是一个能在转念之间令世界天翻地覆的超智慧生物?
这是件奇怪的事。从SEERS身上一点也感受不到那种强大存在理应具有的力量感,更没有佛雷卡那种令人不敢接近的超然脱俗之感。
它一点也不像来自某个疯狂神话中的恐怖怪物,倒像是一只来自童话里的可爱猫妖。
“他同最强者的形象相去十万八千里!”*4
但是那些武器——用SEERS的残骸开发出的,足以摧毁行星的武器。那又是怎么回事?渎神之风,半智能战斗植物,质能转换弹,可控G.O.O,每一种都可以在瞬间将世界变成地狱。这些还只是美国自己手中掌握的部分而已,
在瑞典,有能在95天里把太阳变成戴森球的海默罗尔姆之家。
在俄国,数以百计号称拥有准G.O.O级战斗力的“支点”正在黑暗中等待,随时准备在克里姆林宫和新正教的命令下一跃而起。
而另一方面,作为当年开发小组负责人之一的伍德却反复强调:“实际上SEERS远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强大。”
“SEERS最大的弱点是它对人类的善意。SEERS不但不想毁灭人类,反而希望人类的世界能够继续存在下去。查尼斯有句古谚叫做‘天若有情天亦老’——而情感与善意则成为了它最大的弱点,这个弱点最终导致了它的失败。”
伍德是这么说的。测谎仪每次都显示他说的是实话。
匪夷所思,对吧?
既然伍德真么说,那么事实很可能就是这样的了。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作为SEERS身边唯一的凡人,伍德确实可能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之前所提供的资料,绝大部分也确实都是真的。
SEERS被人类打败,也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人们逐渐放心了,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问题上。
SEERS隐藏了无数秘密。而这些秘密只有佛雷卡知道。
异形圣母知道无数的秘密,但却极少告诉给包括伍德在内的任何人。
而她隐藏这些秘密的动机,本身就是她隐藏的秘密之一。
第一接触者佛雷卡。
异形圣母佛雷卡。
THEFULLOFGRACEOFSEERS。
白金钥匙。
约柜。
这个世界正被名叫“SEERS”的疾病所困扰。而佛雷卡则是症结之所在。
15年前,他亲身经历过。
15年内,他仔细调查过。
15年后,他却依然无法从那些行为的罗列中勾勒出佛雷卡的灵魂。
她在很多地方都表现出某种不像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
不过这也难怪。基因代码由6种碱基书写的她,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但另一方面,她却又出人意料地富有人性。
甚至比真正的人类更有人性。
从某种意义上说,佛雷卡确实是最接近SEERS的存在。
SEERS优雅,美丽,令人愉快,如同再次降临的神子。而它的真面目则恐怖,可憎,令人作呕。
佛雷卡高高在上,不可接近,庄严而圣洁,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但她实际上充满了人性。
真奇怪。明明是非人的存在,但却比真正的人类更有人性。
只不过SEERS的人性来自它精湛的演技,而佛雷卡的人性则来自她曾经的凡人之身。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那异种、异类与异形的肉体中,会容纳着一个酷似人类的灵魂?
这也是佛雷卡知道的无数秘密之一。
而艾德加则是有幸窥得这些秘密的一鳞半爪的人之一。
但他时常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被当猴耍——无知者是有福的,因为他们将因此而无所畏惧,快乐地生活。
哪怕那些为他们带来安全感的事实本身就是骗局。
15年来,他一直很后悔当时那个决定。
如果他当时不和她聊天的话。如果他当时能够拒绝她的话。如果他在完事之后立刻按动警铃的话。
如果他能够不让她接近SEERS的残骸的话。
但他也清楚,那些事后的英明决定从来都毫无意义。
在错误发生后,人类总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那个错误其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而这也是人类愚蠢的标志之一。
当一丝不挂的佛雷卡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时,他几乎因为震惊而晕过去。
他无法想象世界上竟然会有那么美丽的肉体。那不是自然的手所能雕琢出的。
他也无法想象在那种事情上竟然还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技巧,完全不像成人电影里那么单纯。
直到现在,他一想到那个疯狂的夜晚也依然会兴奋得难以自制。
她让他同时进入了天堂和地狱。
回想起来,艾德加自己也觉得难以相信。虽然她的身体甚至比美貌更震撼人心,但他当时已经不是容易冲动的年轻小伙子了。可当她搂住他的脖子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欲望。
“和我干过的人,没有一个会拒绝我的要求。”佛雷卡将他的头按在怀里低语道。她根本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动机。
艾德加当时很怀疑这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提起裤子就翻脸,这样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她凭什么那么有把握?一直到后来,当他以工作的名义搜集到了关于佛雷卡的很多记录后才发现这种自信的来源。
佛雷卡似乎具有一种天赋,一种非人的洞察力,哪怕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只凭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性格和为人,而且任何形式的伪装、误导和谎言都无法愚弄她。
也就是说,她会根据目标的特点而采取相应的策略,正因为艾德加属于那种会吃这一招的人,所以她才会勾引他。
事实上确实如此。直到第二天艾德加才知道,在那天晚上,从看守她的工作人员到研究中心内巡逻的警卫,居然有30多个人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实在不可思议,无论是在充满消毒酒精味道的休息室还是大楼冰冷的地板上,或者某个狭小的储藏室里,她都能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体达到目的。负责看守她的警卫都是女性,并且都不是同性恋,但却照样有人着了她的道。
佛雷卡的身体上并不只有嘴巴和**可以作为武器。很多人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在那天晚上死了14个人。被扭断了脖子,或者折断了脊椎。摄相监控室当班的6个人全部被杀,连警报都没来得及发出。受害者中有7个是佩带武器的警卫,并且都是强壮的男性。但他们在没有任何异能的佛雷卡面前似乎都是婴儿。
当他们看到一个绝色美女一丝不挂地朝自己走来,肯定无法及时作出正确的判断。
他们也太低估她了。没有异能并不代表不危险。
当他知道这件事后,当天因为强烈的不适而几乎无法工作。
如果不是因为样品保管室必须靠他的声纹才能打开,佛雷卡在一丝不挂地走进房间后会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我只想你帮我一件事”。在半个小时毫不停歇的狂欢之后,她仍然毫无倦意,温柔而不容抗拒地缠绕着他。她在他身上翻滚着,炽热的嘴唇贪婪地吸吮着他的全身,如同一只乳白色的巨蟒正在吞噬自己的猎物。
“我想去见见SEERS,我只想见见他。”她看着他。“就这个,我只想再看他一分钟,没别的。”
他。艾德加在后来的15年里总是回想起这个人称代词。这个用词暗示了很多东西。
所有的人在称呼SEERS时,都用的是“它”。只有生活SEERS身边的人才会用“他”来称呼SEERS。
这个称呼意味着,SEERS周围的人,在潜意识中是把其当成一个人类,或者至少是一个拥有人类特征的生物看待的。
人类本能地排斥SEERS那令人厌恶的本来面目,而它的人类形态却又是如此的惹人喜爱。
SEERS是彻底的非人,但却表现得比大多数人类更有人性。
就像伍德所说的那样:SEERS知道如何扮演人类,并且演技确实精湛绝伦。
人类形态的SEERS只是个伪装,一张画皮,一个面具,而面具是可以随意更换的——虽然SEERS可以随意改变外表和性别,但即使如此,人们依然用的是“他”来指代SEERS,SEERS最初选择的就是少年的形象,并且在超过70%的时间里一直是这个形象。
根据伍德的说法,SEERS好象是从圣经故事书里受到的影响。它也知道这个事实将对人类那根神秘主义神经带来怎样的触动。
因为SEERS,或者说SEERS的那个人形部分,确实是由童贞女佛雷卡所生。
以SEERS细胞为基干,以她的细胞建造,在她的**生长,然后由她的产道分娩。
只有勉强接近53%的部分是佛雷卡的细胞。但那53%的细胞里包含的全都是她自己的基因,并且为了建立适合SEERS细胞生存的环境,她的基因在被从本质上改变的过程中被写入了很多来自SEERS的代码。因此佛雷卡确实和SEERS存在有深厚的血缘关系。
从这种意义上说,佛雷卡就是圣母一样的存在。
SEERS的那个人形部分曾被一些人称为异形神子。
那么生出“他”的佛雷卡,自然就是异形圣母了。
作为一个母亲,当然有要求探望自己孩子的权利。
他能拒绝她的要求吗?佛雷卡精于此道,并且在此之前不知已经实践过多少次了。
于是他真的带她去了,虽然一边走一边后悔和害怕。
佛雷卡跟在他身后,警觉地观察着周围。除了那披风一般的如瀑秀发,她依然一丝不挂,并且也毫不在乎这一点。
她仿佛未吃禁果的夏娃,完全没有羞耻之心。
当样品保管室那坚固程度堪比核防御掩体的金属大门打开时,艾德加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每一次看到房间中央那个大试管中的东西他都会无法控制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团曾经伪装成人类形态的生物组织正在他面前,静静悬浮在有机盐溶液中。
人类曾经幻想过很多强大的生物,并且崇拜之。基本上这些生物都具有令人敬畏的特征,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它们的力量——庞大的体型,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坚固如钢铁的鳞片,以及超自然的法力。而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人类幻想中的神怪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对它们的幻想和迷恋也从未停止过。
人类渴望力量,并且因为渴望力量而敬畏和崇拜那些拥有力量的人或动物。这是一种移情心理,是群居哺乳动物“寻求更强大的力量,以夺取资源、地位和配偶”的本能欲望的副产品。但这种可以被称为“强者崇拜”的移情心理,只会投射到与自己具有相似性的对象上。
从来没有哪个人类社会把软体动物作为崇拜对象。因为从人类还未学会直立行走开始,它们接触到的软体动物就从来没有和“力量”扯上关系。软体动物从来都是软弱的,毫无抵抗能力的生物,实在不具备任何强大力量的特征,因此也就无法令人产生敬畏之心。
更重要的是,和拥有翅膀,能够喷吐火焰的巨大蜥蜴相比,软体动物的形态过于异质,既没有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也没有强健的肌肉,既没有华丽的皮毛也没有光洁的鳞片。蠕动着的黏滑表皮令人作呕,丝毫没有任何能够与“美”牵扯上关系的要素。
人类创作并传诵各种强大的怪兽,这些怪兽的形象本身就是值得敬畏和崇拜的强大力量的化身。
如果没有人类的样子,那么至少也应该具有一个充满力量感的威严形象。否则人类无法是无法产生崇拜的欲望的。
哪怕真的拥有力量也不行。形态差异巨大到一定程度,人类就无法产生移情心理了。
就像SEERS。即使明明知道它的本来面目,很多也总是在无意识中把SEERS当成人类看待。至少,是具有“人类特征”的东西。
哪怕明明知道那只是一张用来伪装的人皮。
和很多人一样,艾德加对软体生物,特别是海洋软体生物有一种特殊的厌恶感。他小时候曾经在水族馆里看到过一只海蛞蝓。当时,那只色彩鲜艳的生物正在海水中翻滚着游泳,从它的脊刺中伸出两列长长的纤毛。讲解员对他母亲说,千万不要用手去碰它,这东西的毒素可以废掉一个人的手。他立刻恐惧地跑开了。
而那个东西……SEERS的意识中枢……比海蛞蝓令人厌恶100倍。
如果上帝会做噩梦的话,那么眼前的SEERS就应该是他梦见的生物了。凡人的噩梦中是不会有这样可怕的东西的,那不是人类的大脑可以想象出来的。
艾德加看过那场战斗中拍摄的录象。画面是由最好的摄象机拍摄的,并且可以自行排除包括全息光学迷彩在内的任何干扰。但无论他们如何调整解析度,修正光源,在画面上的SEERS始终都是一团散发着微光,朦朦胧胧,模糊不堪,无法辨别的东西,根本看不清是个什么样子。当其被杀死后,那种奇怪的朦胧效果消散了,用肉眼就能看清它的样子。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没法说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它静静悬浮在冰冷的有机盐溶液里,一动不动。大约3英尺高,没有固定形状的一大团,一大堆,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东西。它是水母,水螅,海葵,乌贼,海蛞蝓以及一切非人生命中最异质特征的混合体。没有面孔,没有眼睛,没有头,没有躯干,没有肢体,没有任何能够令人类觉得与自己相似的部分。当它刚刚被击溃时,在它的外围包裹着一层6英尺厚的半透明原生质黏液,使它看起来像个表面光滑的巨大细胞,从而显得不那么可怕。但现在那原生质保护层已经溶解,使SEERS的内部结构暴露在外——整个形体笼罩在一团神经或毛细血管状组织的丛林中。从透明的表面和周围的毛细血管状组织中延伸出大量结构复杂的卷须、触突、触手、伪足、血管、器官或别的什么更加怪异的附属物,在有机盐溶液中像海藻一样柔弱地飘荡着。
说不出的丑恶可憎,既不美丽,也不威严,更不优雅,体型也不庞大。完全没有人们想象中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与智慧的高级生命体所应该具有的,任何能令人感到敬畏的特征——虽然人类自己也不知道那种生物应该有个什么样子。
看着那团东西,只会让人作呕,让人害怕,让人在半夜的噩梦中尖叫,但丝毫不会激起任何敬畏之心。
这就是SEERS的真正形态之一,它的意识中枢。它被相信是SEERS那遍布世界各地的庞大身躯的核心,它的大脑。
佛雷卡走近了试管,把手轻轻的放在试管壁上,好象是想隔着坚固的强化玻璃钢去抚摩SEERS那令人作呕的透明形体。
她把头靠在冰冷的试管壁上,用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凝视着里面的东西,脸上充盈着刻骨的深情与爱恋。当她看到SEERS身上的几处重创时,她的喉咙哽咽了一声。柳削的双肩颤抖着,几点泪珠沿着她面颊优美的曲线缓缓滑落,在地板上砸得粉碎。
“你说……你说你会回来……会回来……骗子……”
她用查尼斯语低声叙说着。她就这样看着已经不再作出任何回应的SEERS,不停地说着。
温柔得令人心碎。
艾德加依然懵懵懂懂,但是此刻却依然忍不住想去安慰她。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靠近。SEERS就在那里。
和所有的人一样,他特别害怕碰触SEERS那团可怕的体组织,甚至连靠近都难以做到。那东西实在太恶心,太令人毛骨悚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