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别来无恙?”陆鸿急趋两步,在洪成面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洪成坦然受了,拱手还了半礼。这才相携着往前堂走去,常安已经先一步回屋倒茶。
“听说您年前去了神都,因此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打算前来拜访,没想到您刚好回来了。”陆鸿颔首谢过了常安的茶水,向洪成说道。
洪成呵呵一笑,说:“说起来我们在神都时隔着不远呐,元旦时的大演武又教你出了回风头,那天满大街都在说论这事,我才知道原来你也在神都。”
陆鸿不好意思地笑笑,谦逊地说:“外界传言有些夸张,不足信也。”
洪成眯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点头道:“咱们上回见面还是在你家,那时我请了高正实帮你治伤……一晃眼已经快一年了,世事变迁莫过如是啊……”说着感慨万分地叹了一声。
陆鸿赶忙对他表达了感激:“还要多谢您当日请了高医正,否则小侄这条性命怕是早都不在了。”他忽然想起了甚么似得,说道,“——说起来,高医正就在小侄那里做客,您若是有闲暇的话,不妨也过去坐坐。”
洪成忽然哈哈大笑,指着他摇头说道:“你啊,我就知道你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会我这老头子,是看上了我这两膀子力气罢?”
陆鸿见他一眼便瞧出了明堂,只好承认下来,笑着说:“还是瞒不过您的法眼。”
洪成笑道:“不用拣好听话说,你如今拍我马匹,只要我答应了,回头就得拍你马屁,倒做的一手好买卖。”
陆鸿陪着他笑了一会,渐渐收起脸色,认真地说:“叔叔,平海军算是百废待兴,兵曹、仓曹两个参军都空着位子,从七品,您若是不嫌委屈,这两个任您挑拣——如今杜康就在我曹司里做仓曹佐使,也算是人尽其才哩。”
洪成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么样罢,你婶子带着你两个弟弟到上河村去耍了,估摸着还要在你家多住几天。我反正左右无事,跟你去一趟平海军,找高正实叙一叙再说,自打去年离了保海,哥儿俩还没见过面。”
他这么说其实已经算是答应了,不过撇不下面皮,先拿高健出来遮拦,顺个台阶儿下下。
陆鸿听他的语气,便暗暗放下心来。两人东拉西扯又说了一会闲篇,洪成将旱稻的事情提了一嘴,说是想找个机会亲自到林邑国去看看。
陆鸿虽然不知道“林邑”这个地方,但是经过洪成解释,是在真腊以南、又叫占波之后,便知道其实就是越南占城,而那个所谓的“旱稻”,其实就是占城稻……
记忆中这个稻种最早还是宋朝前后传入的中国,先在福建地区成功种植之后,这才渐渐推广。
他十分支持洪成的想法,不过也提了一点意见,占波与青州气候相差太大,说不定千辛万苦将稻种带回来之后,并不能适应本地,那便白费功夫了。
他请洪成最好是等南北一统之后,取了稻种先在南方的福州、泉州等气候相类的地区试种,先保证成功率,再慢慢摸索推广的可能性——大不了到时候他奏请皇帝,让洪成带使持节,正式地访问一趟占波,通过官方途径,争取全面完整地获取这种旱稻的信息和种植技艺……
洪成被他说得心头火热,一个劲儿地点头,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太单纯,目光也太短浅了,光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要办成这件大事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试想一下,到时候他身披上国朝服,手持仪节、圣旨,带着浩浩荡荡的使团,接受林邑国王跪拜聆制的时候,那该是何等的威风!
“可是……咱们大周和南唐来来往往打了一百多年,至今仍然隔泗水而治,想要一统该到甚么时候啊?”洪成说出了自己唯一的疑问。
陆鸿望着杯子里沉浮不定的青芽,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不会太久了!”
……
……
中午留在洪家吃罢了饭,洪成简单收拾了几套行装,便随着陆鸿上路了。
老仆人常安仍旧留在家里,从县城到平海军还有几十里路,他的身子骨未必折腾得起。
谁知晌午刚过了没多久,家里又来客人了,这回是县令岑维元。
老岑还是来劝洪成出山,给他帮手的,这回甚至带来了州里对他的答复,刺史大人明确表示可以帮他举荐洪成,并且告诉他这个事情就算到了朝廷,应该也能顺利通过。
就在他兴兴头头地打算跟洪成分说这事的时候,却被常安告知,他们家老爷刚刚跟着平海军的陆将军走了……
岑维元呆在了当地——这陆将军也太……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