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谨言不知自己哭了多久。
顾莞琪哭了片刻,比沈谨言更先一步平静下来,用帕子擦了眼泪,静静地凝视着沈谨言。
自出生的那一天起,他便是定北侯府的嫡孙,是太夫人的心头宝,被阖府众人捧在手心长大。
活在云端上的他,一朝跌落污秽不堪的尘泥。
好在他没有永远沉寂,慢慢地走出了身世的阴霾,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走至今日。
这般优秀出众的儿郎,若留在京中,不知会惹来多少闺阁少女的遐思向往。
身为中宫皇后的亲弟,当朝天子的小舅子,便是顶着不堪的沈姓,愿意招他为婿的官宦世家也有大把。
可他一直孑然一人,默默地将她放在心底。如果不是大哥顾谨行暗中出力,只怕他这一生真的会孤独终老……
想及此,顾莞琪鼻子微微一酸。
沈谨言用袖子擦了眼泪,红着眼睛低声道:“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堂堂男子汉,比女子还能哭,令他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那副后悔懊恼又羞愧的模样,看得顾莞琪好笑不已:“想哭就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我面前还用遮遮掩掩的么?”
熟稔又亲昵随意的语气,听得沈谨言心生甜意,乖乖嗯了一声。
真乖!
顾莞琪忽觉手痒,顺着自己的心意伸手拍了拍沈谨言的肩膀:“四弟,你还是这般乖巧听话……啊!”
一声惊呼中,她已被“乖巧听话的四弟”搂进怀中。
身体骤然相贴,胸膛紧紧地靠在一起,近到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急促紊乱的心跳,可以嗅到对方的体味气息。
沈谨言目光灼灼,热切地盯着她。
顾莞琪的脸颊掠起醉人的红晕。
他早已长大成人,俊朗毓秀,风度翩然,是一个年轻有魅力的男人了……
“婉儿。”他轻声呼唤,然后俯下头。
顾莞琪脸颊似火,很快闭上眼睛。
……
片刻后。
沈谨言抬起头,双目如繁星般璀璨闪亮。
顾莞琪脸颊一片嫣红,忽地没了勇气和他对视。
“婉儿,”沈谨言声音又轻又柔,似乎她是世上最脆弱珍贵的珍宝,声音稍大一些便会破碎一般:“你真的再也不走了吗?”
顾莞琪眼眸流转,忽地狡黠一笑:“这可未必。我先住上一段时日,若是心情烦闷或是有人惹我不高兴,我立刻便回晋州乘船出海去。”
沈谨言目光温柔,嘴角的笑意更温柔:“我怎么舍得惹你不高兴。只要你肯留下,我定然对你百依百顺,凡事都听你的。”
顾莞琪心里满是甜意,对着那张真挚诚恳得有些傻乎乎的俊脸,什么话也不想说了,整个人依偎进他的怀中。
沈谨言伸手搂住怀中佳人。
心底最深处的冷清空虚,被瞬间填满。
此生足矣!
待两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已经是许久之后了。
两人各自叙说别情。
沈谨言说起吐蕃之行的艰险辛苦,顾莞琪则说起了乘船出海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