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嘻嘻地说父债子偿,他父君做的孽,他便用一辈子的宠爱来加倍还自己,但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被亏欠的那个?
“玹华,我们去鹰嘴岛好不好?”
“好啊。”玹华笑道:“可阿沅怎么突然会想到去鹰嘴岛呢?”
妙沅望着海面上几只沙鸥,“鹰嘴岛上有一种蛇莓,虽然本身有剧毒,但却是治疗咳喘与呕血的神草。”
“为什么要找这种草?难道璟华的病还没彻底痊愈么?阿沅,我也正想问你。”
玹华蹙眉道:“这次回去为父君落葬,也陪二弟小住了几日。为什么我瞧他脸色仍是不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胤龙翼的神力为何没能治愈他?可他的修为又确实无人可及,比起之前又提升了好几重天。”
“治愈和修为本来就是两回事。”妙沅道,“也许你们之前对胤龙翼就一直存在什么误解,才会觉得只要得到胤龙翼,璟华的病就能全好了。”
玹华神色一凛,“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妙沅摇头道:“我们每个人,每天的损耗和补益都是相对的。如果身体的损耗极大,补益入不敷出,那拖上一段时间自然就灰飞烟灭了,就比如当年的梅妃娘娘。
璟华自娘胎起就中了赤胆情,毒入肺腑,无药可医,随着他一日日长大,身体损耗愈加剧烈,而补益不及,因此才会有活不过成年的断言。
但他后来机缘巧合,拜了云中子为师,将自身修为大大提高,相当于有强大的补益压制剧毒带来的损耗,因此虽偶有发作,但毕竟还是安然长大了。”
玹华点头,“这我是知道的,直到后来二弟贞鳞丢失,导致体内灵力外泄,压不住毒性,病情这才反复发作,最后生命垂危。可现在不是有胤龙翼了吗?胤龙翼是世上最强之力,难道还压制不住毒性?”
“压制是压制,压制住了,也只是暂时没有发作,但他的病根仍在,一触即发。”妙沅叹道:“如今璟华有举世无双的修为,照说如果能像我们这样相安于四海,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自然是不碍。但九重天上激流涌动,他时刻处于风口浪尖”
“璟华他自己知道么?”
“我提醒过他,切莫劳累,更不可心绪激荡。但你也知道,这种事光提醒有什么用?他向来听不进劝,心思又重。”
玹华面色凝重,但仍是笑了笑,宽慰她道:“阿沅也莫担心,你我提醒,或许没用。但阿沫姑娘的话,他向来都是奉为圣旨的。
再说我们不是每半年都要回去为他诊治么,若发现他不听话了,便将他赶出天宫,命他与阿沫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休养,这不就结了?”
妙沅被他逗得扑哧一笑,“你就是爱哄人,天大的事到了你这里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也好,我们这就去鹰嘴岛,那蛇莓虽不能对抗赤胆情,但在发作厉害的时候,好歹也能缓解下。”
长宁的这一趟西海,去了足足七八日。回来后,第一脚便赶紧先回宸安宫向璟华复命,心道若璟华不在,就跟阿沫说也是一样。
老苍龙客气得很,不但留长宁住了好几日,还在第一天的时候亲自陪着吃了顿饭,全程命专人伺候着,临走又送了长宁许多的金银作为礼物。
这些金银,长宁自然是不敢要的,但尨璃十分客气。长宁实在推脱不得,便想先带回来,待回头再交还给阿沫也是一样。
他虽然在兵部司了官衔,但归根结底还是璟华身边的小金童,一个下人的身份,照礼数根本无需让一个苍龙王如此重视。
但可怜天下父母心,就像尨璃每次总不厌其烦地叫青澜带许多人情上九重天来一样,他觉得毕竟自己的宝贝女儿头一次到了人家的地盘儿,人生地不熟,身边若能多一个尽心帮衬的,哪怕只是个下人,也是好的。
何况,这天宫不比西海。深宫里头,多的是暗使绊子,穿小鞋的,别人不说,光那个蒄瑶便是个滴水不漏的。阿沫虽然贵为天后娘娘,但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被人下了套也不晓得。
长宁是宸安宫里的老人,自己多花心思去打点,若真的能将他笼络过来,以后有他相帮,事事提点,阿沫的日子便可高枕无忧。
他尨璃是生意场上的高手,精明狡慧,从无失手,什么情势有利可图,什么时机该拉拢什么人,小本大利,一本账算得绝对清楚。
他暗忖,既然现在与天庭结了姻亲,那便该好好摆正自己这个天帝岳父的位子,莫行差走错,给自己和阿沫都招了祸事。
他必须小心,谨慎,戒骄戒躁,更要记得万万不可触碰天帝的逆鳞。虽然现在轩辕璟华看上去是对自己恭而有礼,但他毕竟是天帝,他年纪再轻,与阿沫再恩爱,他也是天帝!
炎龙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姜天后独揽朝政大权,作威作福了两千多年,可最后姜赤羽谋反,她当天就给捆上了诛仙台,最后一起闹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尨璃不同,他之前也有过野心,但那个野心的风险实在太大,权衡之下,早已放弃。况且现在阿沫又马上要大婚,若还执迷不悟于之前的蠢念头,那不是和自己的女儿过不去么?
他一直是个谨慎的人,保守甚至胆他已经足够富有,如今又荣升了国丈,他除了盼着三个子女各自成家立业,有个安稳如意的生活外,便没有什么过多的奢望。
而九重天上,长宁一回来还未到宸安宫,就被田蒙急传,说静安的案子有了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