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房妾室的,就是乱家的根本,依着规矩却偏偏要有。”孔氏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事我听你的。”
“当下先要把二弟的脚治好,我家四哥成婚前还舞刀弄棒的,也没少伤筋动骨,都是找耳朵眼胡同的莫瞎子治的,他虽是个瞎的,治跌打却是一绝,不如让他来看看,好歹把婚事圆圆满满的办了。”
“嗯。”孔氏点了点头,“要不怎么说你婆婆有福气,有你这么个好媳妇呢。”
“二婶福气更大,要有四个好媳妇呢。”
“如今要娶的这个老三媳妇,外祖家是杀猪的,能有多好的教养,我只盼着不要被活活气死就好了。”
“黄翰林如今甚得帝喜,听说要外放做道台,呆个一年半载就要回来做侍郎的,这样的家世,三弟妹的家世教养哪会差啊。”吴怡说道,沈家二房娶的媳妇确实没办法跟大房比,但是黄家也算是不错了,在新贵里很突出,公孙首辅当初根底也极浅,否则也不会长媳是同是新贵的王家女,次媳是沈家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女了。
说起来大齐朝做到首辅的,勋贵世家子一个没有,累世官宦有几个,从头做起的寒门子弟倒是最多的,吴怡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父亲身上,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这辈子最大的想头就是做到祖父一直没有做到的事,做首辅,可这难度……
孔氏见吴怡出了神,以为吴怡想的跟她想的一样呢,不由得微叹了口气,“只是你大嫂命苦,听说怕是不能再生了,长生的身子也不好,你听二婶的,趁年轻,多生几个,过继一个出去,也算是全了你婆婆的心事。”
吴怡被这一句话惊得像是耳边响起炸雷一样。
沈崇是个活泼的孩子,能坐起来就不爱躺着了,给个纸团就能玩半天,见着谁都是笑,见到吴怡笑容更多。
吴怡看着他却有些笑不出来,冯氏不能生了,沈寿虽说现在看着能吃能睡的,可是不对比不知道,一跟沈崇比就能看出区别来了,那孩子明显眼神比沈崇呆滞,整天懒懒的也不爱动,虽说两个孩子有两个月的差距,沈崇比沈寿领先得也太多了,更不用说沈寿还不到百天,已经病了三回了,没多少奶,药却没少吃。
“保全儿啊,你可要保着你弟弟啊。”吴怡握着沈崇的手说道,过继不是小事,无论过继谁,以后她自己亲生的骨肉都要叫她二婶,叫冯氏娘了,什么爵位权势在吴怡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跟她的孩子在一起。
夏荷看吴怡靠在床边对着保全发愁,也不由得叹气,不知道要不要把一个更坏的消息告诉吴怡。
“二奶奶……”
“夏荷,有什么事,你说吧。”
“咱们家大爷——了。”
“你说谁?”吴怡站了起来,抓住夏荷的胳膊。
“承祖少爷,了!”
吴承祖的消息最先经由刘七爷的商行传到了吴府,刘氏一听见这个消息就晕过去了,欧阳氏呆呆地坐着发愣,吴三奶奶孙氏还算镇定,一边打发人请大夫,一边扶着刘氏回屋,又派人去衙门里找吴宪和三爷吴承宗。
等吴怡禀告了肖氏,得到准许,赶回娘家的时候,刘氏已经情绪很稳定的在跟媳妇们说事情了。
“老大媳妇你不用急,这人总有个被救起来的时候,老大是朝廷命官又是在亲家的眼皮底下没的,亲家肯定派人找了,没准儿下一封信就是人找着了,有惊无险呢。”
欧阳氏起身福了一福,表情却由镇惊变成了某种坚定。
“这阵子老三媳妇你要辛苦点,帮着管管家,老四媳妇你没事多陪着你大嫂。”刘氏又吩咐道,吴怡觉得无论多大的重压压在这个女人的肩上,她的腰永远是挺直的,可是现在她的长女早早的守了寡,长子又失了踪,这个女人的腰,挺直的让人辛酸。
吴怡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跪倒在刘氏的膝下,“太太……”
“莫慌,都是孩子的娘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刘氏搂着吴怡说道。
欧阳氏回到自己的屋子,阮嬷嬷正在哄着欧阳氏的长子吴伯年玩,欧阳氏见到了儿子跟父亲肖似的小脸,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蹲下身搂着儿子默默的流着泪。
“大奶奶……”
“我爹心怎么这么狠啊!那是他的亲姑爷!我守了寡他也就心疼吗?祖宗攒下的金山银山,欧阳家吃十辈子也吃不完,他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放手呢?非要把儿女们全赔进去才肯罢休吗?”欧阳氏虽说是长在闺阁的,但是沿海风气开放,她扮男装出去玩也不是一回两回,也常跟着父亲身前身后跑来跑去的,自然知道所谓的是怎么回事,吴承祖也不是第一个“”的朝廷派到福建的命官,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竟然舍得对自己女儿的丈夫动手。
“大奶奶……”阮嬷嬷也只有叹气了,她一个人跟着欧阳氏嫁到京城,全家却都还在福建,对这事她更是无话可说,可是欧阳氏是她从小照看到大的姑娘,她又不得不说,“大奶奶,您还记得老爷有个岛吗?”。
“那岛没名字,因为形状像纺棰,我常说叫纺棰岛……岛上除了石头也没什么了,可是老爷喜欢去海钓……”
“当年有个陆大人‘’之后,在那岛上关了两年……才又‘’了。”阮嬷嬷小声在欧阳氏耳边说道,她全家都是欧阳家的心腹,长子更是欧阳侯爷的亲兵,这些内情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是说……”
“老爷最疼二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