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烟微微低下头,轻轻的说道:“家父曾说过,母亲是他今生挚爱,可我母亲生我之时难产而亡,父亲不愿再留在都城触景伤情,于是便搬到这边远的墒城。”
众人皆是“哦”的一声,很快便转开话题,说起那只会说话的茸鼠雪儿来。
说起雪儿,风凌烟脸上又泛起了笑容:“雪儿从我晓事开始,便一直在我身边,就连父亲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只说当初我们一家搬到这墒城时,一路上我都在哭闹,待到住到这府中之后,就不再哭闹了。父亲以为是路途颠簸扰了我,也就没在意。可几年后,当我带着雪儿给父亲看时,他才回想起,也许当我们一家刚来这墒城,雪儿就与我在一起了。”
说着,她回头看了看正双手叉腰训斥着胖胖的雪儿,又回头对晨光道:“还要多谢少侠,经你一说,我才知道雪儿原来是如此高贵的精灵,或许她是母亲在天之灵给我的礼物吧。”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风承却派人来传话,说孓嗣少君要与众人一起晚膳,却只字未提天舟的事宜。几个女子也不在意,仍是争着与雪儿拉近关系,而羊角悄悄拉了晨光,自去商议追踪魔物的事宜去了。
晚膳时分,风凌烟又亲自来请羊角与晨光,众人进了后堂,风承早已陪着几个女子在旁座闲聊,而主角孓嗣少君却还未现身。众人又再闲聊了一会,堂外有人高喊:“少君到!”风承第一个站起身来,迎到门外,众人也都跟着起身出迎。
孓嗣少君带着三名魔将意气风发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率先走到大大的围桌前,坐了上座,三名魔将则自觉地落了末座。
众人跟着孓嗣少君进来,他站在主位上环顾众人,目光落在艾米缇丝身上之后,便不再移开,忙不迭的招呼众人落座。
孓嗣少君一如既往的对艾米缇丝关怀备至,不断的介绍各色菜式,众人也都见惯不怪。看着艾米缇丝似乎对菜式兴趣不大,孓嗣少君又转而介绍起鞑靼国的风土人情,他说这墒城只是鞑靼国的边境,真正的鞑靼国都生活如何多彩多姿,只是任他说得如何神采飞扬,艾米缇丝一如既往的礼貌回应,态度依然不冷不热。
风承眼见孓嗣吃瘪,赶忙接过话头,一一为晨光一行敬酒,对午间未能亲自待客赔罪,风凌烟也跟在父亲身后,席间立时热络许多。
孓嗣少君真正是百折不挠之人,但也同样蛮横霸气十足。晚膳之后,他又邀请艾米缇丝一起去欣赏有名的天山落日风景,并且不待艾米缇丝拒绝,便已安排随从备好了车马。
艾米缇丝见实在拗他不过,回头向众人求救。
左桃捂着嘴直打哈欠,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嘴里道:“这几日实在累了,我先回房休息。”说着,不顾艾米缇丝瞪着她的杀人目光,歪歪扭扭的径直回房去了。众人看她如此情形,也弄不清她到底是真是假。
艾米缇丝见左桃走了,连忙回头搜寻,那边唯雪正弓着身子准备悄悄溜走,艾米缇丝一把抓住她,看着艾米缇丝哀求的目光,唯雪只得放弃落跑的念头,跟她作伴去了。
孓嗣少君似乎也不在意多一个小小的灯笼,潇洒的一挥手,两名魔将便前方开路,孓嗣少君一脸神采飞扬,领着艾米缇丝和唯雪出门去了,而那蓝袍老者则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风承一直送着孓嗣少君到了府外,看着一大帮护卫浩浩荡荡的簇拥着孓嗣少君出了城门,方才带着随从返回来。而羊角与晨光意欲询问天舟修复的事宜,早已在府门口等候多时。
此时天色已晚,风承见了羊角与晨光等在府门口,立即知晓了二人所为何事,却并不说破,而是笑眯眯的对二人道:“二位贵客是在等人吗?”
羊角与晨光对视一眼,羊角道:“我二人有事与风大人商议,不知风大人可否有空一叙?”
风承故作惊讶道:“二位原来在等本官,实在惶恐,如此便请二位至书房商谈。”说着,便命随从前头带路,领着羊角与晨光到了内院。
羊角与晨光随风承进了书房,还未交谈,就听院中一个仆人高喊:“有刺客!”
羊角与晨光二人对视一眼,飞身掠出书房,还未落地,就见一个人影自他们居住的小院中弹起,后面一个灰色的人影急追直上,二人见这情景大吃一惊。
原来前一个身影乃是左桃,只见她双手护在身前,一朵大大的莲花在她身前盛开着,整个人却是背着身自小院中弹出,竟似是被人击飞出来一般,而后面那灰色的人影,却是前几日交过手的盗王。
只见盗王自下而上,左手食指凌空点向左桃,左桃身在半空,难以躲避,只得以白莲花护在身前,硬接了盗王这一指。
盗王与左桃这一下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刚刚掠出书房站稳脚步的羊角与晨光隐约听到“啵”的一声轻响,那朵护在左桃身前的白莲花被盗王一指点碎,化作无数雪片,崩裂开去。而盗王这一指几乎完全不受影响,依然向着左桃眉心而去。
左桃不愧为妖族高手,那一朵莲花被盗王点碎之际,她已反手自腰间摸出一片小小的柳叶,一抹淡绿色的道韵运转在柳叶上,柳叶瞬间便放大十倍,她再挥动柳叶,柳叶不断旋转,形成一圈圈环形,向盗王左手缠去。
眼看柳叶便要将盗王缠住,羊角却在地上大叫一声:“桃子小心!”左桃眼前一花,哪里还有盗王的身影,她心知不妙,却难以再做反应。
地上的羊角看得清楚,盗王一指点碎白莲花之后,便已不在原处,而是高速移动到左桃身后,左桃所见不过是盗王留下的残影。眼看左桃回身不及,盗王致命的左手再度向着左桃后背点出。
就在左桃已经避无可避之际,一道弧光自地上掠起,刚好划过左桃左脚脚底,左桃被这弧光带着横移了两尺,堪堪避开盗王这一指。盗王虽未料到左桃能如此逃过自己的一指,但盗王之名岂是易与,一指点空,立即化指为掌,反手斜斜的切向左桃脖颈。
左桃得弧光相助,逃过大劫,盗王反手一掌虽快,她却也来得及招架,双手将柳叶拉直,封在自己右肩之外,盗王一掌正切在柳叶上,柳叶本身便有韧性,这一掌并未将柳叶切断。
但左桃本身功力却不及盗王深厚,挡不住盗王的掌力,双手一软,柳叶差点握持不住,而盗王的一掌余力未尽,切在左桃右肩上,左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劲道似大海怒涛一般击打在右肩上,整个右边身子都几乎失去了知觉,惨呼一声,自半空落了下来。
半空中,盗王一击得手,正待继续追击,忽的一阵淡淡的波动自羊角身上传出,整个院落中仿佛充满了淡蓝色的气泡,左桃下坠的身子也立即慢了下来,似乎漂浮在空中一般。
盗王双目放光,脱口惊呼:“锁乾坤!”发了这一声惊呼,盗王硬生生停下扑击之势,只狠狠地盯着接住左桃的羊角和一旁接住残月的晨光。
羊角接住左桃,左桃已痛的昏迷了过去,羊角拿手一探,所幸盗王仓促变招,又有柳叶封挡,招式威力大减,左桃右肩虽然受伤不轻,但还未伤及筋骨。
羊角扶着左桃,晨光侍剑而立,正与半空中的盗王相持不下。盗王却忽的眼睛一亮,羊角与晨光只觉得他眼中瞬间迸发出一股嗜血的神色,不禁心中一寒。而盗王口中暴喝一声:“风吉,哪里走!”一转身,撇下这边几人,朝另一边的屋子飞扑而去。
众人一愣,原来那风承见外面打起来了,本也没有逃跑,几个护卫护着,只站在窗边看。直到听到盗王开口说了一句话,似乎触动了他的心事,瞬间脸色大变,慌忙招呼几个护卫,开了门准备悄悄溜走。却不想盗王停在半空,视线宽广,一眼便瞧见了从屋子里溜出来的风承,神色大变,一转身,朝他来了。
羊角和晨光没料到盗王忽然改变目标,一时愣住了,那几个护卫反应倒是不慢,挡在盗王与风承之间,盗王却根本瞧都不瞧几个护卫,右手前伸,食中二指并直,其余三指曲拢,整个人化成一柄利剑,瞬间自几个护卫当中穿过,一把抓住风承衣襟,将趴在地上的风承整个提了起来,身后,几个护卫喷洒着鲜血,倒了一地。
盗王将风承拉到自己面前,两人的脸几乎对在一起,风承浑身打颤,牙齿抖得似筛糠一般,哪里还有半分日间儒雅的风度。再看盗王,脸上挂着一抹诡异莫名的笑容,两眼却通红一片,似要流出血来。
“风吉,十六年了,今天终于找到你了。”盗王的声音奇怪而沙哑,又似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风承浑身颤抖,话也说不利索,但仍是辩解道:“你……你认错人了,我……我不是……不是风吉……”
盗王不等他说完,一把按住他的天灵,咬着牙道:“留着你的鬼话说给阎王听吧。”说着手上发劲,噗的一声,将风承的头颅整个掰了下来,提在手里。
可怜风承转瞬间便已身首异处。就在同时,那边院门外一声惊呼,三条人影刷刷刷落在院中,却是三名魔将,孓嗣少君缓缓自院门外步入,脸色阴沉,一片肃杀之气。
盗王提着风承的人头,根本不看院中的众人,仰天长笑,一回身,跃向院外。
那蓝袍老者沉声道:“恶贼休走!”一抬手,数道黑气翻滚着扑向盗王,接着整个人也纵向空中,意欲追击盗王。盗王却连头也不回,凌空虚点几指,几道肉眼可见的气劲自指尖迸射而出,瞬间击散黑气,气劲去势不减,直扑蓝袍老者。
“心剑!”蓝袍老者一声惊呼,躲闪已是不及,只得抬起宽大的袍袖护在身前,只听噗噗几声,蓝袍老者身形几晃,自空中急坠而下,另两名魔将赶忙上前扶持,才勉强站住身形。但几缕血迹却自蓝袍老者宽大的袍袖中滴落到地上。
盗王击退蓝袍老者,一路狂笑,越去越远,终是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