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26年春节到27年春节这一年的变化,李史可也变化了,他认为自己堕落了,或者接近堕落。他不在对供产主义深信不疑,他甚至怀疑目前的政府就是供产主义。
晚饭有红烧肉,青笋炒肉,宫保鸡丁,辣子鸡丁,粉蒸肉,咸烧白等大肉轮流吃,而且不断。听说是成都平原的公营农场对农民不收任何利息发放猪仔,鸡仔,鸭,鹅,兔贷款,让人们大规模养殖家畜家禽。
早上起来,有120个铜元买的100个鸡蛋天天吃。听母亲说,义公党的同志们宣传了,说是鸡蛋补脑子,含什么氨基酸,特别有好处。
现在,小学生每天都能得到一个免费的鸡蛋。
在最成都市区的学校,有些成绩好的学生,还能每天喝到一杯牛奶!
奶牛,在原来属于珍稀货色,现在好,自从占领了重庆,统一全川,不等再出兵贵州云南,就从荷兰进口了一万头奶牛,这事报纸专门登了,说是进口来专门给全川用脑子用得多的学生和教师,教授,研究人员补身体用的。说是免费发放给有余力养殖的附近农民养,政府每日收购牛奶。
种种如此之类的报道,几乎每周都有。不是政府进口了新西兰国的绵羊,就是美国牛免费发放。反正,只要个大体圆,产毛多产奶多的优良牲畜,不管再远,就是在西半球,政府也叫人弄了来,运到重庆,运到成都,免费发放给这两个城市郊区的农民,让他们也跟着过好日子。
在占领重庆后,没有了沿江军阀的盘剥,什么运燃油的船更是牵成线的往成都重庆运。
运来干什么?
政府提供无息贷款,给信誉良好,口碑好的乡绅们,让他们获得政府出产的拖拉机,不是口号说得好吗?“拖拉机,拖拉机,粮产坐飞机。”
一台拖拉机一千多蜀洋到二千多蜀洋不等,什么复合型收割,播种,除草,施肥一体机也才二千四百来块蜀洋,这已经是最贵的了。而且只吃低标号的最便宜的柴油。
政府每日进口的燃油都不计人工费用,只算运费和购买费用,便宜卖给乡绅们。
有了拖拉机,一日耕作一百几十亩,一个乡绅家的田地,一日或几日就耕作完,其他时间做什么呢?租出去,供还没有拖拉机的乡绅用。这些零租的价格可以贵了,一日得十个蜀洋。
但对那些乡绅来说,也并不出格。他们可以把雇佣佃农的租子都收回,自己吃自己卖。不用雇佣长工,都只顾短工,在晒谷子的时候,雇佣一些闲散人手,就可以丰收了。
当然,这个变化只出现在成都和重庆最近的县份,甚至就是这两个大城市的郊区。拖拉机也仅发放了上千台,但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拖拉机的大量推广,偏远地区,迟早也会进入机械耕作。那时候,闲暇的农民都能进城来赚蜀洋了。现在,失去租田收入的农民们,都乐呵呵地在城里找到了工作,成为了城里人,不再是泥腿子了。
在春耕的时候,还没有占领重庆的时候,拖拉机只提供了一百来台,可到了秋种,看到有拖拉机的便利,光成都就五百多乡绅购买了拖拉机,前年九月成都政府占的土地,还嫌远远不够。
这叫什么日子?
至少李史可没有在大上海见过政府有这么富,这么慷慨。
李史可一个月拿25蜀洋,加上父亲的60蜀洋,家里天天吃肉,一年700蜀洋的节余。体现在家庭变化上就是,楼上楼下安了电灯电话。电灯天天点,母亲也不心疼那点电费。政府几乎只按发电本钱的一半收取费用,比报纸上读到的大上海的电费便宜了三分之二。李史可家给得起!家里还花80蜀洋买了二辆永久牌自行车。花240蜀洋买了2块机械表,现在就在手腕上滴答滴答地走着。家里还有一个收音机,每天能听到最新的新闻和一些叫的声嘶力竭的打折广告,什么大跳楼大出血大放血,开始的时候还吓了李史可一跳,现在知道都不过是商家的噱头罢了。听了打折广告,就可以在新修成的大百货,对,那叫超市里面买到各种打折货品。节省了老多钱。
过周日的时候,父亲就会搭着母亲,与李史可一起到郊外踏青。成都郊区的油菜花金灿灿的,是一景。这是去年春大面积推广的作物,能产大量食用油。现在成都居民最低收入的两口之家,只要家里有一个工人,另一个在临时工地打临工,一月也能拿到25个蜀洋,吃菜有油,肉荤下饭就成了常态。
25个蜀洋可以换3000个铜元,而4个铜元就能吃到一碗大肉面,肉切得又大又厚。十分实在,打痨再好不过。那些偏远地方来得老表们,虽然也拿着至少十蜀洋一个月的临时建筑工工资,也舍不得自己在家做几次荤菜让老婆孩子尝鲜。毕竟钱得留着给将来买房子用。就在肉面摊上吃一碗大肉面,再满嘴油腻的回家。
就连享誉成都几十年的铜井巷素面也改成铜井巷肉面了。铜井巷素面是成都的名小吃。麻、辣、香,颜色红冬冬的,吃完了碗头都还剩好多相料。冬天吃一碗,辣得你鼻子尖出毛毛汗,直想松衣服;夏天吃一碗,逼得周身的暑气都从毛眼头钻出来,心头凉悠悠的。以前李史可最喜欢吃,可现在,前段时间想去再尝尝,只见到招牌已经换成了肉面,听老板说,现在的人给得起钱,不耐烦吃素面了。
建筑工地的成都本地工人们,通常都先垫底吃上一碗放着十几截红灿灿的辣椒截的大肉面,然后再工作到七点过天黑,慢慢悠悠回家。回去,自然有老婆用二十个铜元买的一斤肉做成的红烧肉或者回锅肉慰劳他们。
这日子,简直无法想象。
参考消息不是登了成沪对比么?大上海的纺织女工也能拿到15个大洋的工钱,可大上海的物价,住宿多贵,交的税那么多,能留下几个?多攒几年前都为了将来回乡下盖一栋房子。
对比之下,成都的纺织女工这一年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还清房款了。
这日子还真是不能比,如果前两年在大上海的时候,有人告诉自己,成都有朝一日也能和大上海做对比,自己肯定吐他一脸唾沫。大上海是东方巴黎,世界一流名城,那时偏远的老家成都能比的。但现在,成都的常住人口也已经突破了一百五十万,虽然有一百一十几万都是工人,而工人中大部分被称做手工匠人。因为机械化生产车间的工人的最低工资是15蜀洋,而为了避开这一规定,很多小工厂自称生产作坊,里面的工人就叫匠人,每人的月薪不过9个蜀洋,这已经是华中以西的高薪了。真正被认作工人的,不过是巴蜀轻工公司和巴蜀资源总公司,巴蜀轻工业公司下属的巴蜀纺织厂的工人。这些主席的厂子里的新增工人中组成家庭的更少之又少,可这不正是发达地区的标志嘛?工业化啊。
这工业化就像做梦,短短一年时间,李史可亲眼看着街边的居民都开起了铺子,出售着各种各样,列强那么发达的国家才有的各种产品。什么缝纫机,电风扇,电灯,留声机,照相机,望远镜,名字多得叫都叫不完。而这些产品,就出现在成都的各个临街的铺面里,让人随便看,随便选。家里没钱进不了货不要紧,只要你注册一个商号的名字,政府可以免费贷货品给你做样本。这等于无本钱的买卖啊。
按理这么多商品应该很难卖了,不,听说成都,以及后来“统一”的地区,都免了农业税。这是几千年来未有的德政善政啊。农民们从此只用给地主租子了。而这个租子,也不贵,因为超过三成,农民干脆就离开家乡,到成都,半年前随着统一四川也可以到重庆去谋生了。
只交三成租子,虽然也还有饥荒的日子,可大部分时间,农民都能吃上干饭了。还能从田间扯点下饭的野菜,农民们已经把张泷张水龙叫成了佛爷,活菩萨。迷信点的农民已经在家里供奉张泷的画像,这种画像便宜,十个铜元一张,印得丰润如玉,非常象一个佛爷。不是李史可再三反对,李母也已经在家里挂了画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