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被打了个愣头愣脑,低眉顺眼地瞄着马三爷,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支支吾吾地后退了几步,生怕他哪根筋搭错了再给自己来一巴掌。
这马三爷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差,一句话不对就翻脸。多年来能跟在他身边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大部分人都被他埋进了土里,成为了肥料。
马三爷眯着眼,一脸的苦相。高原上的气候令他心烦气躁,在户外站上几分钟就被太阳晒得脸颊生疼,手心冒汗。但是如果脱了衣服又瞬间寒风透骨,脚心抽筋。稀薄的氧气似是有人用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喘气儿一样。
由于用力地吸气,喉咙里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嘶”声。
他叹了口气,挥手道:“抬出来吧,一会死车里了,臭气熏天的。”
闻言,那两名没带枪的汉子转身,由汽车里拖出一个满身血污,如同血葫芦一样的人。
那人刚一下车,就被人一脚跺在了腿弯处,“咕咚”跪在了地上。
只见那人面如纸金,眼眶暗黄,嘴角撕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脸颊干瘪着向下凹陷,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似乎被打掉了满嘴牙齿。
最可怕的是,他的一只左眼已不翼而飞,留下个暗红色的窟窿,伤口结痂,周围的细小碎肉紧紧地纠缠成一个扭曲的模样。
他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玩坏的玩具,由上到下毫无生气儿。唯一让人觉得他之前应该是跟自己一样,同样是活生生的人,就是他那被挖掉眼睛的恐怖脸庞!
土丘后的女人突然止住了呼吸,她不是怕呼吸的声音过大而引起马三爷的注意。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非常远,而且可视距离模糊、晃动,只要她不站起身来挥舞手臂,是绝不会有人发现她的。
她之所以停止住了呼吸。
是因为在这一刻,她忘记了怎么呼吸!
大颗大颗的泪水疯狂涌出,模糊了她眼前的事物,湛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在泪水中变成了一个个剪影。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游荡在水中。
又似乎极为沉重,深陷在泥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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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南京某处,某部队驻扎地。
足球场般大小的操场,一队队的士兵正在训练,朝气蓬勃的身体冒着蒸蒸雾气。
一对男女并肩行走在操场外的树荫下。
他们没有穿训练服,而是穿着军官制服。剪裁合体的军装将男人的身体衬托得挺拔而匀称。
旁边的女人比他稍矮一些,但笔直修长的双腿却证明她足有一米七以上的身高。齐耳的碎发令她看起来飒爽干练,明媚的双眸闪闪发亮,小巧圆润的鼻子给她平添上了一抹古灵精怪。
偶尔经过的士兵不由得纷纷侧目,似这样的俊男美女在一起,总是会引起别人的羡慕。更何况是在血气方刚的军营里。
男人转过头,凝视着她,笑道:“他们都在盯着你看呢。”
“看去吧。”女人一把揽过男人的胳膊,爽朗地笑着:“看也看不丢,随便看。”
男人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忽然眼中露出一丝顾虑,沉声道:“这次任务你还是别去了,回来之后我打算申请转业,我们回地方上,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转业?”女人眼珠一转,冷冷道:“你倒是想的美,他们会同意吗!”
“不同意也没办法了。”男人皱眉,轻叹道:“咱俩现在的关系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队里了,不但对你我有危险,同样对组织也产生了威胁。这份工作,在我遇到你的那天起,就已经结束了。”
女人仰起脸,清声道:“好。”
“真的?”男人抓过她的手,笑道:“这次任务你不去了?”
“当然是真的。”女人由他手中挣脱,用力挥了几拳。只见她身法敏捷,快如疾风,在收拳时甚至出现了道道残影。砰砰的破风声在她拳锋上爆开,她脸色一变,认真道:“任务我必须去,要不然我不放心。我答应你,这次回来之后,我和你一起转业,再也不干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
男人立刻向后退了几步,拉开架式,警惕道:“又要偷袭我?正面较量我都是输多赢少,你还总跟我耍赖。”
女人上前两步,在他胸前轻轻锤了几拳,柔声道:“所以说嘛,没有我的话你可怎么办?”
男人眼神晃动,突然在她唇边偷偷吻了一下。
“干什么,臭*流*氓!”
女人娇呼着躲开,脚尖轻点,便转向了男人身后。
男人将她拉到面前,凝视着她,一字字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流泪……”
女人抬起头,看着他,明亮的双眸里除了这个男人之外,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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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多年训练累积的经验让她很快恢复过来,长长地吁出口浊气。
“没有我的话你可怎么办!”
女人嘴角牵动,轻声呢喃着。她慢慢挪动手臂,由腰间抽出“九二”式手枪。
“保险打开。”
失血过多的她已经渐渐变得意识模糊,麻木的手指就像在手掌上插了十根胡萝卜,完全不受控制。
“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不能昏倒,不能昏倒……”
冰冷的枪身刺激着她的皮肤,两排银牙被咬得“咯嘣”作响。
她似乎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但麻木的舌头却无法做出正确的回馈,令她不知不觉中咬破了牙龈。
“检查弹药,上膛……”
她突然停住了动作,紧握枪柄的手指泛起一片灰白色。她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控,一定要保持冷静。
因为枪身里,仅剩下一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