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借着微弱的烛火,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拣出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插入广锁上,手一用劲便拧开了。大家推门而入,老管家打开竹灯笼,用里面的烛火点燃桌子上的蜡烛。
登时满堂皆亮。
三人也看清楚了眼前老管家的真面目:佝偻蹒跚、皓首苍颜,一副如同桌上燃烧的风中残烛模样。身上穿着一件老旧的灰绿色袄子,下面穿了一条玄色长裤,一双布鞋。满脸皱纹与沧桑挂在他的脸上,他的双唇因天气干燥冷冽起了皮。
只见这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你们拣个位子坐吧,如你们看到的一般。这里便是二公子日常所居的地方了。”
“这里?”宁仲青疑惑。
“这里阴冷潮湿,蚁虫滋生,又背风背阳,怎么看都像是下人们住的屋子啊……”白剑柏脱口而出,说罢后,白彩云与宁仲青瞪了他一眼。
“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呵呵呵,这个小伙子说的没错啊。”老管家眼睛看了看白剑柏的方向,白彩云这才注意到老人家眼睛蒙着一层白翳。
“观云呐,是个苦命孩子。”老管家叹气。
白彩云紧跟着追问:“怎么个苦命法?”她一直观察着老管家的眼睛,见在灯光下,他的眼睛毫无波澜。
瞎了?
那他怎么看得清楚路?
老管家道:“观云是个早产儿,他娘生他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三年前娘亲便去世了。本就是方府妾室所生的孩子,有娘还算是能庇护左右,没有娘,你们可以想象,他是在怎么样的屈辱下成长?”
宁仲青问道:“他的小厮说,方府有一个太老爷见其可怜,代为收养,而且对他还不错,可有此事?”
老管家点头:“确有此事,太老爷是方府里面算是对他不错的人了。可惜一月前,太老爷撒手人寰,独留观云在这狼虎穴里,观云这孩子,估计也是心有不忿,再加上伤心欲绝,所以打算出去散散心吧,哪知道他散着散着,就失踪了呢,唉”
“那府中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呢?”白彩云问道,堂堂富绅方府,三妻四妾,子女肯定不止一二。
“府里面有三个公子,两位小姐。自从老爷不怎么管理府中事物之后,大公子接管了方府一些生意往来,方府也还算过得富庶,四公子得了肺痨,奄奄一息呢,三小姐与五小姐,一个嫁人了,一个目前还是垂髫之年。”老管家一五一十地说了。
白彩云忽的用五指在老管家的眼前晃了晃,老管家无动于衷。宁仲青与白剑柏看的惊奇,这位老者居然是个盲人?
“老伯,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宁仲青问。
“老咯,不中用咯!”说罢,他缓缓站起身,微微捶捶腰背,“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还摸得清,赶紧问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
三人见他站起,遂一同站起身。
“深夜造访,实属致歉,既如此,便不打扰您老人家歇息了,我们告辞了。”宁仲青彬彬有礼揖礼退出,白氏兄妹也跟着走了出去。
老管家听得三人的脚步声走出屋子,点燃适才拿进来的竹灯笼,吹熄了灯台,端起灯笼,出门。掏出钥匙又把广锁锁上了,广锁撞击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片刻后,整个屋子又陷入冷清、幽静的黑暗里。
看着老管家步履蹒跚笼罩在一片灰暗的灯光下,渐渐走远。屋顶上的三人缓缓落下地。
“这间屋子,我认为还有一些蹊跷,你们觉得呢?”白彩云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疑惑。
宁仲青没有反对,微微颔首,白剑柏倒是没看出什么蹊跷来。
白彩云拉起门框上的锁:“可惜,我们已经进不去了。”她略有些遗憾地垂头,正打算回府去。
宁仲青却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根弯曲的铜丝,他看了看锁孔,拧了拧,然后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