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阅卷考官在御前侍卫的监察下,把一沓试卷奉上来。
“把赵晋、丁谓,还有……丁谓,你说的那人叫什么?”
“回皇上,范桐。”
“把这个三个人的试卷挑出来。”
这位阅卷考官屈文贵也是武会谖的心腹,侧头偷偷瞧向他的上司,见武会谖向另一沓卷子使眼色,就挑出三人的草卷递给皇上。皇上见两份试卷字迹隽秀、文采斐然,另一份卷面不很整洁,文字不通,通读困难。
“范桐的文章甚好。”
范桐听得皇帝夸奖,忙上前跪谢。
“丁谓的文章可就是差强人意了……”
丁谓年轻气盛,又受会试舞弊连累多时,一时不忍,上前道:“皇上,范桐与考官舞弊!”
“这位学子,何故血口喷人?”武会谖制止道。
一旁跪着的潘浮以为逮到了机会,插嘴道:“你一场去了四趟茅房,哪有文思成章?”
“看着他,再出声,割他舌头。”皇上吩咐侍卫道,又望向丁谓。
“学生虽腹泻不止,但文思未断。”丁谓上前一把抢过试卷道:“这草卷甚是不公。不信,皇上可调真卷一看便知。”
考生的亲笔试卷称为真卷,送交封弥官保存;誊录卷称为草卷,交考官评阅。之所以誊录,本是为了防止考官认识考生的字迹作弊,没想到也让这群贪官钻了空子,颠倒了良莠。两相对照,一目了然。
皇上把四份试卷扔到武会谖等人眼前:“看看吧。”
丁谓的好文章被人胡乱誊抄不难办,只是范桐的狗屁文章竟然能誊抄出锦绣,也是让人匪夷所思。
皇上心中明白:“这该是屈文贵的大作吧?”
阅卷官屈文贵素以文章见长,代写一篇未为难事。屈文贵不敢吭声,只是头垂地叩着。
武会谖正想对策,没想范桐不知死活,辩白道:“定是丁谓买通考官陷害我,我会试第一,他却落第,他……他记恨我……”
丁谓本就因为范桐的冒名顶替,才失去了省试的资格,才费尽周折地找人申诉,一听范桐如此说,心里哼了一声:“你既然找死,可怪不得我了。”压抑已久的愤怒瞬间爆发:“皇上!皇上,我愿当面试才,若是不实,任凭皇上处置。”
皇上当众出题,丁谓沉思片刻,便出口成章,很受赏识。那范桐哼唧半天,不是不成句,就是文意不通。当面试才,高下立见。
屈文贵自知罪责难逃,也不辩白,只想着不要再触怒皇上,兴许还能罚的轻一点。武会谖也意识到,皇帝是有备而来,把眼前的罪认下来,只要不再深挖就好了:“皇上饶命,臣死罪。不知臣属之中竟有如此舞弊之事。臣马上去查,这样的事绝不会再有。”
“不会再有?”皇上笑道,“代笔的绝不是屈文贵一人。瞧瞧朕的草卷,也是笔下生花。再看看朕的真卷。”
武会谖抬头,见偌大的试卷上只写着四个字“另有重谢!”
“让潘浮好好给你讲讲什么叫惜字如金吧!”
“臣知罪。臣知罪!”
“你当真不知内情?”“不知。”
“你没有收受贿赂?”“没有。”
“好。”皇上示意侍卫把东西拿上来,“这奏章是谁写的?”皇上明知故问,一来是他不认得写奏章之人,二来他想看看此人是否有胆量,能否成为可造之材。
一个小吏款款上前跪拜道:“臣邬佩芷拜见皇上,这是臣亲笔所写。”
武会谖一看邬佩芷上前,自知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就不停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朕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跟随朕多年,当初也是慧眼识珠的考官。朕刚刚还想,若是你适才认罪,就饶你一命。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