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惊,没想到黄河的水情远比内河要严峻的多。据钦天监观测,这雨一时也停不了,这“内忧外患”的,众人没了主意都垂头不语。
独丁谓安然端坐,环视四周。丁谓本不在相关人员之列,因他负责重修失火的宫殿,又加上寇准极力推荐,才列席会议。意识到赵普瞧着他,他并不躲避,迎着赵普的眼神微微笑笑,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赵普道:“丁郎中,可是有高见?”
丁谓迫不及待地拱手道:“属下以为,可以用内河来泄洪,以解黄河决堤之急。”
一语一出,众人炸了锅:“内河若是保不住,京城就危险了。”
“这是抱薪救火!黄河的水势可比内河大得多……”
“我看还是先把黄河改道向北的好。”
“改道向北,辽军若是逆流而上,岂不是可以直接到达汴梁城下?这不成!”
八王一边听着官员们的讨论,一边也静静打量着丁谓的表情。丁谓右边的嘴角微微上挑,携着一缕蔑视群雄的笑,听人说到辽军威胁京城的话,嘴巴微微张开,用右手撩了撩嘴角,笑道:“黄河从来都不是抵御辽兵的屏障。南唐依仗长江天险,不也没有挡住我大宋的马蹄。更何况是黄河?”
赵普和八王都在心里暗自赞许:这是个有见识的人。
又听丁谓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洪水的困局,其他的顾虑都可往后放放。若是胡子眉毛一把抓,怕是辽军没来,咱们就把自己困死了。”
旁的官员还要反驳,只听赵普肯定道:“丁郎中说的很是。你就说说怎么办吧。”
丁谓见赵普给他撑腰,有些得意,欣欣然道:“我以为,如不及时泄洪,一旦黄河决口,汴河、五丈河等四大漕运必遭祸殃。到时候,城内城外皆被围困,不但不能自救,连江南救灾的粮食物资也无法运进来,那才是真正的困局。不如把黄河引流过来一部分,用城内的河道泄洪。”
“你这想法很大胆,具体怎么实施?”
“国公,皇上把我调任工部郎中,主要负责烧毁宫殿的修复工作。据我这些天的勘察。修缮宫殿有两大难题:一来,这些断梁残瓦难运出去;二则,修复的材料若从他处运来耗时耗力,花费也太大,皇上力求节约,自然行不通。我想在皇宫一侧靠近金水河的地方挖条沟……”
“你是说把好好的路挖成沟?这怎么成?”丁谓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就算泄洪,用北边的五丈河就好了,何必带累其他内河?”
“听他把话说完。”赵普道。
“挖沟,把土取出来以供修缮之用。挖好深沟,把黄河水引进来。一来运输木料更省力,二来也可以缓解一部分水势。根据都水监勘测的水量,五丈河一条根本不够泄洪。好在城内几大水系都与护城河相连。把之间的闸门打开,把整个城内水系变成一个泄洪的渠道,流到下游去。黄河决口的危急可解。”
“那善后呢?”赵普又问。
“等大水退尽,宫殿修建完毕,再把废弃的材料填平大沟,就能恢复如常了。”
赵普点点头,但似乎还有些不满意:“丁郎中的方法甚妙。只是此次水患之中,还有什么要做的?”
丁谓不明所以,道:“属下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国公还有什么高见?”
赵普仍是不回答,问八王道:“八王一直不做声,可有什么筹谋?”
八王忙冲赵普侧身拱手道:“国公,晚辈以为丁郎中的方案甚好。除此之外,就是安抚百姓。对于家中被淹的百姓,政府把他们收纳到京城周边的福田院或者寺庙中暂且安顿,实在住不下,可搭些帐篷,让他们有容身之所;再者,筹备粮食,不但要供他们眼下吃饭,将来回归家园也还是要分他们些余粮的;至于那些不幸罹难的,派出专人收埋尸体,防止大水过后瘟疫爆发。”
赵普满意地点点头:“如此,即刻草拟公文:工部照丁郎中说的办,户部照八王的意思办。”赵普又一一分派了负责人士,严令各级官员不得迁延,守土有责。
一切交代妥当。众位官员忙着各自公干。八王陪赵普缓步出来。
赵普道:“真是老了。坐一会儿,身体就撑不住了。”
“国公操劳公事,也要保重身体。这连阴雨天,容易让人身上不舒服。”
“是啊。好在事情算是顺利安排下去了。”赵普顿了顿脚步,扭头问道,“你觉得丁谓怎么样?”
“思路清晰,剑走偏锋。确实才华过人。”
赵普见八王说的很客套,眯缝着眼睛端详了他须臾,道:“这么个人才,你不喜欢他吗?”
“早前和他共过事。论才智,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国公可能听说了,去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科场舞弊案就是他揭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