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舒了一口气说:“好!和棋。说吧,什么消息?”这才接过紫云的手绢来擦汗。
“王爷,晚了。太子已经是储君了。”
“什么太子,储君?”八王擦汗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棋盘上。“太子是谁?”
“寿王。”
“元侃?”这是八王没有想到的人选,“你怎么知道的?有诏书吗?是谁立的储君?”
“自然是皇上。皇上选了顾命大臣,虽未昭告天下太子是谁,但却留有诏书。”
“召我回来写的可是继位。”八王忽的站起身,烦躁地走来走去:“那我赶回来做什么?给新皇行礼?”
“王爷,已成定局!”
“定局?我们父子是怎么了?尽让人抢了去。这就是天意?”八王有些愤慨了,指着棋盘道,“天意?这才是天意!明明是个‘皇’字……”
“王爷,你再看看这盘棋。明明是个‘王’,所以您就只能是个王爷。”
“那上边的‘白’字呢?这不是‘皇’字是什么?”
“王爷说的很对。可这个‘白’字偏偏是黑的,就不能称之为‘白’了。王爷你就是个‘王’。何必要去计较得不到的呢?我看王爷还是趁早做打算的好。”
八王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挥挥手:“你走吧。”
寇准退身出去。八王暮气沉沉地坐着,闭目不语,眉头却痛苦地皱了又皱。紫云静静地站着。清霭进来添茶,不知屋内情形,问了一句:“王妃,姑娘回来了吗?”
紫云刚要摇手就见八王重重地把茶盏搁在了桌上:“你会不会泡茶?”
清霭见八王被热茶烫着吓得忙跪下,连声认错。
八王依然发泄心中的愤懑:“还有云龙和紫冰,一在一块儿就忘了要干什么?关键时候都哪儿去了?还有天意,什么天意?!”
说着把整盘棋都拨洒下去,棋子滚落了一地。紫云知道八王心里憋屈,就示意清霭出去,自己蹲下来捡那些狼藉的棋子。
“你捡它做什么?”
紫云淡淡一笑:“捡起来才能再下啊。”
八王没好气地说:“别捡了,什么时候了,还下什么棋?”
紫云并没停手,边捡边说:“小时候在五台山附近有个老奶奶,她从20岁就开始守寡,守着一个孩子,日子过的很苦。后来,族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把他们仅够容身的两间房子也给夺了去。好些人都怕她想不开、寻短见,可是后来她竟然熬过来了。她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养活着儿子,从开始住草堆、住马棚、住茅屋、后来住了瓦房。现在子孙满堂,老少都很尊敬她。到她70岁的时候,村里人给她立了座牌坊。有人问她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猜怎么着?”
紫云见八王有了兴趣,接着说:“老奶奶的丈夫生前最爱下棋。当年他们母子被赶出来的时候,老奶奶只抢出了一盒围棋,还被人摔得撒落的到处都是。她说那一夜,她真的不想活了,她想把儿子推进井里,自己也跳进去。可是又想着要把丈夫的棋子都找回来,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于是她就找啊找啊,一颗一颗的找回来。等到凑成一盘棋的时候,她的心也平静了。”
“她说人生就像下棋。遇到难事,就像这棋子滚落满地,不知该如何驾驭。可终归还是要捡起所有的棋子才能凑成一盘新棋,终归要平复了心情去考虑往后的事儿。日子总还要往前过。”
紫云抬头看了看八王,又低头兀自捡着:“我师父有个朋友,是位高僧,他曾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这样说的:
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八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蹲下身来,同紫云一道捡起了一个一个散落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