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真国士也!”
曹国公并未理会赞扬,道:“很多谋士,长于谋事,不善于谋身。你家的紫冰也是这样。将来还得你多为她打算。”
“紫冰若知道国公这么惦记她……”
“哦,忘了,紫冰怕是憋坏了。快叫她出来。”
八王没想到紫冰也在,见到她已是泪流满面。八王拍拍紫冰的肩膀道:“坐下陪国公说说话吧。”
紫冰坐在床沿,泪流不止,哪里还说的出什么。
曹国公笑道:“丫头哭什么?道家说羽化登仙。我很羡慕道家的境界,可我一直做不到忘世忘我。这些年,我参禅悟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内心平和。还好……很快我就要像道家讲求的一样,去和世间万物相融合了。你就这样送我吗?”
紫冰擦了擦眼泪,尽力平静地念道:
“先生何处去,王屋访茅君。
别妇留丹诀,驱鸡入白云。
人间若剩住,天上复离群。
当作辽城鹤,仙歌使尔闻。”
待两人离开曹府上了马车,紫冰问八王:“皇上突然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害的我在床下憋了半天。”
“我也是晌午才知道的,现带人去城外接的。”
“今晚还赶回去吗?”
“应该是吧。邓国公已经接了驾,会派兵送的。”八王有些担心道:“我瞧着皇上有些不想回澶州去了。这才借着曹国公的事跑回来的。”
“御驾亲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跑回来。不怕前方出什么差错?”紫冰指着前方慷慨陈词,继而冷笑一声道:“方才听他对曹国公说的话,我还很有些感动……”
“元侃从小长于妇人之手,没经历过什么风雨。我倒觉得他对曹国公的承诺是发自肺腑的。只是缺乏些面对战乱的勇气罢了。”八王叹口气,“别说皇上了,谁又愿意打仗呢?”
诚如八王所料,皇上回京之后便不想再回澶州。邓国公张永德在曹府接了圣驾,便一路朝北奔去。出了内城的景龙门,皇上才发现车驾并未回宫,便喝令停车。
张永德策马近前轻声道:“官家,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到城楼再说吧。”
皇上此行是绝密,朝中大臣、后宫的皇后妃嫔们一概不知。皇上只能作罢,忍气吞声地到了外城北门。进了城楼,有士兵把守,皇上也有了底气,埋怨张永德道:“邓国公这是要把朕送到哪儿去啊?”
张永德拱手拜道:“自然是送皇上回澶州。”
“朕赶了两天两夜的路,都不能让朕回宫中歇一休?”
“恕臣直言,不能。”
“你——”
“皇上,老臣担心,皇上一旦回了皇宫,只怕就再也不会去澶州了。”
皇上被说中了心事,在张永德这样的三朝老臣面前又不能发作,无奈道:“御驾亲征,朕也做了,还要朕做什么?”
“过河!”
“过河?过什么河?”
“皇上,据臣所知,皇上的御驾一直待在澶州南城。河那边的北城才是宋辽对决的最前线。”
张永德见皇上面露难色,又道:“皇上知道,前些日子京城告急。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局面,就是因为辽国在澶州城占不到便宜,才想出这样的诡计。两军相持不是个长法,尤其辽国,本来就粮食匮乏,拖下去只怕会生出别的事端。为今之计,皇上还是早日渡过黄河,振奋士气,打场胜仗。皇上也可早日还朝。”
“邓国公说的是。”皇上虽肯定着,语气却甚是惶惑。
张永德再拜道:“皇上可还记得,先皇托孤之时,为何要将陛下的名讳改为‘恒’?”
皇上沉思了良久道:“父皇拍着我的背说:‘名此,欲我儿有常德,久于其道也。’父皇的嘱托,朕一刻也不敢忘。”
“我主圣明。”
皇上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站起身,朗声道:“起驾,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