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武从宛城北门逃出不久,当天色大亮时,张武清点部队,原本三千五百部曲,如今不足八百人,而且大部分带着伤,神色涣散。粮草、辎重全部丢光,甲胄、兵刃也折损过半。
张武带着残部轻装向南召跑去,当张武所部抵达南召城下时,发现南召城墙上一片寂静,人迹全无。
就在张武派人上城下喊话时,突然一阵梆子响,城墙上出现无数晋军士卒,城门楼上飘扬的黑底白字魏字大旗也被扯下来。
“不好速走!”
桓温大营内,郗超看了战报,拱手笑道:“明公,南召大捷,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一日连克两城,如此大功,旷古烁今!”
桓温抚须大笑:“温不敢贪功,若非全军将士用命,杜明师制出这威力犀利的伏火丹,我军也不可能成如此大功。”
郗超又道:“刘泓将军请示,张武残部以及南召守军残部仓皇北逃,是否追击。”
桓温想了想道:“嘉宾如何看?”
郗超道:“张温也是魏主冉闵麾下的名将,定然不是好相与之辈,观南召、宛城两城,百姓事前皆被迁走,宛城被焚毁,而南召粮食、辎重缴获并不太多,想来张温早已经做好了放弃两城的打算。明公,提防张温有诈。”
桓温点点头,“轻敌冒进,乃兵家大忌,胜不骄,败不馁,也是智将所为。”
郗超看了看地图道:“稳扎稳打,才是正途。明公当命刘泓将军稳守南召,并派出偏师夺堵阳(既今方城),以保障我军侧翼安全。”
桓温疑惑起来:“堵阳只是一个下县小城,户不过两千,民不过万,一个贫困小县城,有夺城的必要吗?”
郗超道:“张温连失两城,岂会善罢甘休?从宛城到南召约一百五十里,这里大部分地区都是襄平平原,虽然此地无遮无挡,有利于我军行军,粮草转运,然而却更适合魏军骑兵袭击,魏国铁骑举世无双,恐怕我军无法保证粮道的安全。但是堵阳则不一样。若张温欲以骑兵断我军粮道,从洛阳之军绕道堵阳,方是首选。我军若占据堵阳,则堵住了魏骑的侧翼出击之路!”
其实,郗超这一次并没有猜对,按照张温的计划,这主要是防守,引桓温进攻陆浑关,利用坚城消耗桓温的有生力量。至于反击问题,则根本没有想过。魏国的重点打击目标,还是司马氏宗室、武陵王司马晞。
不过,当张温接到南召、宛城在一日之内失陷,而且晋军出现一种新式武器,声若炸雷,威力无比,攻城拔寨,无往不利。张温大惊失色,虽然冉闵给张温的命令是守住陆浑关、哪怕守不住陆浑关,只要保住洛阳,就是胜利。可是张温却不这样想。
虽然董润先败却后胜,如今的张祚火烧了一百余里剑阁栈道,自以为聪明的张祚,其实并不知道董润虽然因为栈道被毁,无法攻入益州,可是同样的,益州之晋军也休想从剑阁栈道出入汉中。
哪怕张祚就是想重修栈道,这一百余里栈道,没有大半年,甚至一年的功夫是修不好的。这样以来,魏军就等于解除了西南方面的威胁,魏军也多出了将近四万兵马有生力量。
在战场上,哪怕区区千余兵马,都有可能改变一个战役的结局,更何况董润麾下的四万关中兵马?
如今,董润挟大胜张祚等西路晋军之威,即使转入中原,他的声望也上升到新的高度。而张温呢,自永兴四年以来,第一个丢失城池的魏国将领,这个丢城失地的帽子,张温可是承受不起。
张温一边向冉闵报告南阳的战局,同时也苦思应对之策。
随着东晋东中西路三路北伐军,东西两路先后失利,唯独中路桓温的西府军取得大胜,虽然歼灭的魏军并不多,只有区区四五千人马,可是一日连克两城却让桓温的声望再次升高。
就当桓温荡平宛城周边后,缓步推进,抵达陆浑关下时,建康却阴云密布,暗流汹涌。
掩藏在建康城中的“天聋地哑”在这个时候,拉拢了那些落魄士子,利用他们清谈阔论时,放出了风声,大力鼓吹桓温的胜利。称桓温为“英明神武,拨乱反正,忠义才干不在诸葛武候之下,道隆虞夏,化盛隆周。垂声千祀,真我大晋子民之福也!”
这个吹捧还算不上是离间捧杀,不过这种不着痕迹的吹捧,却让褚蒜子警惕性大生。作为历史有名的女强人,强势太后,褚蒜子自然不会担心那些流言流语,只是桓温的强势崛起,让褚蒜子感觉异常无奈。
现在,桓温的声望越来越高,让褚蒜子不得不正视来自晋朝内部,以及桓温的威胁。无奈之下,褚蒜子只好任命桓冲为祠部尚书,进爵丰城公。
桓冲字幼子,小字买德郎,是桓温之弟。东晋中将,此时桓冲的官职是宣城内史、江州刺史、振威将军。桓冲的江州刺史是正四品官制,而祠部尚书(大体相当后唐朝的礼部尚书)却是正三品官。
虽然是给桓冲加官晋爵,然而实权上却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