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尸体搬到自己家后,石磊又转头看向跟过来的呆立门口的母女俩。“那就请小姑娘开始打扫你家吧,要用吸尘器,越仔细越好。请妈妈留在这里。”小美脸色苍白地点点头,瞥了母亲一眼后就回去开始收拾房间。石磊问刘靖:“用来勒他的东西,应该是电线吧?”“啊……是的,是电扇上的电线。”“这条电线要换掉,以免露出马脚。不过,这个我晚点再想办法解决。说到这里——”石磊又问,“今天,你跟这个人约好了见面吗?”刘靖摇头。“没有,白天他突然跑来店里,所以我傍晚才会在我们店附近的餐馆和他碰面。当时本来分手了,可是后来他又跑来我家。”“餐馆……是吗?”这样就不可能期待无人目击了,石磊想。他把手伸进尸体的外套口袋,取出揉成一团的百元大钞,有两张。“啊,那个是我……”“是你给他的吗?”看到她点头,石磊把钱递给她,但她不肯伸手接。石磊起身,从自己挂在墙上的西装内袋取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两百元,把本属尸体所有的钞票放进自己皮夹。“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恶心了吧?”他把从自己皮夹取出的钱给刘靖看。她略显踌躇后,小声的说了谢谢接下钞票石磊再次开始翻尸体的衣服口袋,他从长裤口袋掏出皮夹。里面只有一点钱和驾照、发票等物。“张富……住址是郊区西平路。他现在住在这个地方吗?”他看完驾照后问刘靖。她皱着眉、歪着脖子。“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不是。他好像也在西平路住过,但我以前听他提过,好像因为付不出房租被赶出来了。”“驾照本身是去年更新的,这么说来应该是户籍没有改,另外找到了住处。”“我想他大概到处搬来搬去,因为他没有固定工作,租不到什么好房子。”“应该是。”石磊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发票上。上面印着出租旅馆房屋,金额是两晚一百二十元,好像是事先付清。他把那个拿给刘靖看。又说:“看来他住在这里,如果没办法退房,旅馆的人迟早会强行打开房间。也许发现房客失踪后会报警,但也有可能怕惹麻烦就置之不理。大概就是因为常有这种事才会要求事先付清房钱,不过凡事想得太乐观会很危险。”石磊继续翻尸体的口袋,找出了钥匙。上面挂着圆牌,刻着305这个数字。只见刘靖眼神茫然地凝望着钥匙,对于今后该怎么办,她自己似乎还没什么头绪。隔壁隐约传来吸尘器的声音。想必小美正在拼命打扫,她一定是觉得处在对今后前途茫茫的不安中,至少该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所以才这样拼命地清扫。自己必须保护他们,石磊再次深深这么觉得。现在他必须动员所有智慧与力量,阻止悲剧降临在她们身上。“这个人有什么定期联系的亲友吗?”石磊再次发问。“不知道,因为今天真的是隔了好久才再度见面。”“有没有听他说起明天的计划之类的?比方说要跟谁碰面?”“我没听说。”石磊戴手套的手拽着尸体脸颊,凑近窥视口中,可以看到张富的臼齿套着牙套。“他治疗过牙齿啊。”“跟我结婚时,他去看过一阵子牙医。”“那是几年前?”“大约七年前。”那就是不能期待病例已遭销毁了,石磊想。“这个人有前科吗?”“应该没有,跟我离婚后我就不知道了。”“这么说来也许有啰。”“对……”就算没有前科,应该也曾因违反交通规则采过指纹吧。石磊不知道警方的科学办案方式是否连交通违规者的指纹也会比对,不过列入考虑还是比较保险。不管尸体怎么处置,都得有死者身份曝光的心里准备。不过还是得争取时间,不能留下指纹和牙模。刘靖叹了一口气,听在石磊耳中格外令他心动,他再次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她绝望。这的确是个难题。一旦查明死者身份,警方肯定会来找刘靖。她们母女俩能熬得住刑警执拗的连番审问吗?如果只准备一套脆弱的否认之词,只要一被警方抓住矛盾,立刻会出现破绽,到时肯定会忍不住把真相和盘托出。一定要备妥完美的逻辑和最佳的防御策略,而且必须现在立刻架构。别急,他这样告诉自己。焦急不能解决问题,这个方程式一定有解答。石磊闭上眼。面临数学难题时,他总是这么做。一旦隔开来自外界的讯息,数学程式就会在脑中开始不断变形,然而现在他脑中出现的并非数学方程式。最后他终于睁开眼,先看了桌上的闹钟一眼,已经过了八点半。接着将目光移向刘靖。她连大气都不敢出,缩在后面惊慌失措。“请协助我脱掉这个人的衣服。不只是外套,连毛衣和长裤也要脱。再不快点的话尸体就要变硬了。”石磊说着已经动手去拉外套。“啊,好。”刘靖也开始帮忙,不过可能是不想触碰尸体,她的指尖在颤抖。“不用了,这边我来处理,你去帮你女儿吧。”“……对不起,”刘靖垂着脸,缓缓站起。“刘女士,”石磊朝她的背影呼唤。然后对着转过身的她说:“你们需要不在现场证明,请你先想想这点。”“不在现场证明吗?可是,我们根本没有。”“所以,才要制造。”请你先考虑下。”刘靖微微点了点头。3有人给市刑警支队打来电话,说是在污水处理厂旁边河堤下发现了一具赤裸的男尸。正在外面办事的刑侦队长田春达立即赶到现场。尸体弃置在河堤旁,盖着应该是从某处工地拿来的蓝色塑胶布。发现者是一个在堤上慢跑的老人。据说他看到塑胶布一端露出看似人脚的东西,于上战战兢兢的掀起塑胶布一探究竟。“那位老爷爷听说都七十五了,这么冷的天亏他跑得动。不过这把岁数还看到这么倒霉的东西,我打从心底同情他。”先一步抵达的刑警郝东把状况告诉他后,田春达不禁皱起眉头,大衣下摆在风中翻飞。“小郝,你看过尸体了吗?”“看了。”郝东回答。“尸体是在惨不忍睹的状态下遭人弃置。首先,尸身全裸,鞋袜也被脱掉,而且惨遭毁容,脑袋被搞得就像打破的西瓜。此外死者的手指被烧过,指纹完全遭到破坏。死者是男性,脖子上有勒痕,两手手腕处有被按压形成的紫印,似乎是一个人按压死者的双手,不让他挣扎,另一个人勒住他的脖子。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明显外伤。田春达也观察了尸体。基本同意了郝东的意见。警方在距离现场大约一百公尺处,发现了疑似被害者所有的衣物。衣物塞在一个桶中,部分遭到焚烧,包括外套、毛衣、长裤、袜子、以及内衣。研判应是犯人点火后离去,没想到衣物没有继续燃烧,很快就自动熄灭了。媒体报道了这件案子,警察倒是收到了一大堆情报,但是没有一则很有用的。另一方面,警方也针对报警的失踪名册进行对比,但还是没找到可能的对象。接着田春达决定彻底调查是否有最近销声匿迹的独居男子,或是突然失踪的旅馆客人,最后终于打听到一个情报。位于郊区的一家旅馆,有一名男客失踪了。旅馆是在三月十一日发现客人失踪,也就是尸体被人发现的那天。由于已过了退房时间,旅馆员工去房间查看,结果只是房内留有少许行李,房客却不见踪影。经营者接获报告后,由于已事先收了房钱所以没有报警,看到警方通报后才报了警。警方立刻从房间和行李采集到毛发与指纹,毛发和尸体的完全一致。失踪的客人在旅馆登记簿上写的姓名是张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