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已至夜幕降临,这临国都城的夜景还是很美丽的。四周灯火亮起,这才像是人间胜景,且像是拥有烟火气息的人间胜景。
夜幕渐渐降临,灯火渐渐染就每一个人家。每一个人家,都是一个朦胧的灯火,站在高处向下看去就像是繁星点点。
此刻,一座小山丘上。方莫弦悠闲的坐在那里,看着繁星点点,异常美丽!
黄儿站在他的身前,原本就娇俏可爱的人时刻一脸欢喜的望着他。那眼里的神情淡放出微微的光芒,还带着点懵懵懂懂的欢喜。
总之,望着那个人的时候,她的眼里就是欢喜的!那从眼里以及心里散发出的欢喜,才是最为动人的!
眼中繁星点点,心中丘壑纵横。他的眼里心里,所想的大概都是这一片人间盛世美景。
他丝毫不否认自己的野心,也丝毫不否认自己觉得那个高高的位置很吸引人。
他的所有惆怅以及疑惑都来自于他的野心的不满。他的野心,如同他的心绪一般渐渐疯长。将他那原本柔弱的脸庞,染就了钢铁般的坚毅!
黄儿也顺着他眼里的光芒望过去,眼里心里以及嘴上都是止不住的欢喜。她忍不住说道:“哥哥,你看这繁星点点。每一盏繁星,都代表了一户人家。每一户人家组合在一起,才像是今日的临国都城。哥哥,这个地方真好,能看见万千繁星点点。我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同你一起望着这人间繁星点点。”
她眼中的欢喜盖不过那眼中的光芒,也唯有她自己才明白,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方莫弦同样望着那片繁星点点,眼中微微带着向往的光芒。他想,他若是没有这层身份压着,周身上下也不曾有那样重的担子。那他,是否可化身为这人世间的繁星点点。哪怕是成为那其中的一盏繁星,在夜间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那一户人家。
不过想象终究是想象,他的一切在他出生之时就已经定下来了,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谓的想象,最终也只能成为一场想象,到头来也不过沦为一场空。他的想象,不过是用来暂时慰藉他的心灵,好让他能有片刻的放松罢了。
他的想象,只记得那个地方那年那日那个人的清浅一笑,便荡漾了他的整颗心。
如今回想起来,还有阵阵的心动。这是这壮阔的江山社稷,所无法比拟的。他的爱,慎重而又隐蔽,轻易不会让人探知!一旦让人轻易探知,他或许无法轻易埋藏自己的那颗心。
纵然时间沧桑,这世间便为沧海桑田。他觉得,最初的那抹心动也无法抹去。也就是最初的那抹心动,荡漾在他生命的每一个阶段。偏偏不能自拔……
他再次看着那繁星点点的人间,脑海中一阵震荡。这繁星点点的人间,依旧美丽!他想将这繁星点点的人世间赠送给她,他只不过是想将自己所有的最美好的东西赠送给她。包括他心中的纵横丘壑,包括他心中的涛天权势,包括他所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只不过一切成空,又要怎样才能实现?这人世间,最多不过荒唐一笑。这命运捉弄着这世间的男男女女,未曾真正的……
他的心中残存着一丝遗憾。渐渐的,那丝遗憾残存在他的眼角、残存在他的嘴边、残存在他每一个细微表情的眉梢之处。
若说这一世就这么过去,他必然是不甘心的。所谓爱恨情仇,这世间所给予他的那都是最极致的爱恨情仇。没有一件情绪,是平淡无味的……
也许是没有等到眼前人的回答,黄儿再次说道:“哥哥,这繁星点点的烟火那是异常的美丽!哥哥,你怎么走神了?难道是这繁星点点的人间不好看吗?你刚刚看着繁星点点的人间的时候眼里还放着光芒,如今这眼里怎么就突然染就了淡淡的悲伤?哥哥,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可以跟我说。哥哥,你……”
也许是不好说些什么,黄儿的话语最终定格住了。她略略闲散的坐在了一旁,可如今看这人间的烟火却觉得索然无味。也许是因为那身旁人的情绪突然就影响了她的心情。
也不知怎的,从前都是欢笑遍地的山丘如今却织染了淡淡的悲伤,终究是让人心难平……
方莫弦也许是察觉到黄儿一脸神情的突然转变,又或者是察觉到如今气氛的不对劲。他渐渐醒悟过来,从回忆之中脱出身来。
再次看着那繁星点点,若是没有了回忆加深,却只觉得是徒有其表罢了……
也许是不想回答,他的脸色渐渐生硬,一时之间看不出别的情绪来。
他将他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看着这繁星点点如今他只觉得人生意难平,他终究是要试一试的。无论那权势滔天的皇位是如何的逼人,他终究是要向着他心中所想的方向走去的……
黄儿再次说道:“哥哥,这一片繁星点点的人世间的美景我也看到了。只是,我看得出来你依旧不高兴。或许我明白了你在担忧什么!你放心,但凡是你所想的,爹爹都会尽力的!其实爹爹想要的就是这些,如今对于点点来说也算是圆满美好。相信再过不久,等到这冬日过去了,等到春日万物复苏的时候弟弟应该会有准备的。只是这凛冽的寒冬,委实是有些寒冷。哥哥,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亲上加亲!我定然是愿意让爹爹全心全意的辅助你的!”
方莫弦何曾不明白,他的舅舅所想的是什么?也许是终究还惦念着那荣华富贵,所以迫切的需要他的一个承诺,一个可以让他的舅舅家飞黄腾达的承诺。
其实这个承诺本也不难,只是舅舅耽搁了他这么些时日,为的也不过就是这一个承诺。
如今,他除了答应下来,恐怕再没有别的选择了。也是没有别的选择的机会了!他,看上去像个傀儡一般凄惨!他,看上去终究也不过是一个任人可丢弃的傀儡而已!他,多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方莫弦终究也想通了这诸多事情,便一一应承下来。他觉得自己竟然想要的是那权势滔天的皇位,那么必然是困难重重一路隐忍的。他不愿轻易放弃,不愿意轻易放弃他的野心以及他的梦想。
方莫弦终于站起身来,望着不远处的人间繁星点点。他的眼中是一望无际的繁星,他的脑海里是这纷乱的人世间,他的心中是这人世间的人儿以及那个曾经美丽如旧的女子……
他不曾忘却,也不愿意轻易忘却,更不想就这样忘却……
他的眼中所看到的是宁静的尘市间。他说道:“夜色已然降临许久,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你爹爹会担心的……”
其实剩余的话,他没有说完。到底是不是担心,他是非常的明白的。
黄儿哀哀叹了一口气:“爹爹又怎么会担心?爹爹怕是巴不得今夜里发生什么事情,那样爹爹也能继续享受他的荣华富贵了。我了解爹爹,他眼中的女儿甚是无用,还不如换一场荣华富贵来的重要。我这个女儿,蛮没心机,总是惹的爹爹不快。如今好了,他的心愿就算是要实现了。如今,我也算是有了一点的用处。可以好好的巴着你,爹爹也能有一丝半刻的放心。爹爹的心里,女儿怎比得过那荣华富贵重要。我这个做女儿的,一向是有自知之明的……”
这世上,即便是那些身份尊贵的人,可谁又不是个可怜虫?所谓的追求一旦沦入了这尘市之间,立马就会变得污浊了许多,不似从前的锃亮。
难得他说出了一句还算动听的话语:“看来,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生活在这尘世间,一条可怜虫罢了!”
那些所谓的追求不过是让他们越陷越深,渐渐陷入泥泞之中,越难自拔……
“我们走吧,也许找个时机该跟爹爹好好的说一说了。再这么下去不想的!我知道你不愿意等待,你觉得等待是在消耗你有限的生命力。”
山丘之上,寒风凛冽。他不由重重的咳了几声。他这具身体,你想脆弱的很。如今就连着寒风也能沁入骨髓,比那女子还要娇弱了许多。
他再次说道:“这里果然不适合我,一旦踏入这里便觉得浑身难受。这山丘之上寒风凛冽,多少是有些高处不胜寒。”虽然这里也没多高,但是彻骨的寒冷从他的内心深处拂过,终究是难能平静。
“咳咳咳……”早知如此,他就不会来到这里的。这一响贪欢之间,换来的是周身的不适!
夜晚寒风凛冽之中,天空之中忽然飘起了点点雪花。又是一年冬日,他到底又有多少个冬日可被挥霍?
如今对于他来说,似乎格外的残酷。他的身体虽然经过上次的治疗,好了些许。但终究,也只是勉强罢了!
如今的他拖着一句病弱不堪的身体,又该如何去争抢那个皇位?
他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不过就如今他的身体而言,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想来,他还要拖着这句残破不堪的身体运筹帷幄,渐渐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不愿如此,但必须如此!
他的命运在出生时早已被写好,一切都容不得他的改变……
这就是这人世间,虽然有些微的不公平。但这就是属于他的人生,属于他不用改变的世间……
他们相互扶持的走下去,终于来到这一片人间灯火盛开之处。他们心中各自欢喜着,欢喜着这美丽的人世间,那是如此美丽……
等他们敲开大门的时候,迎接着他们的是舅舅的那张老脸。那张老脸虽然沟壑纵横了一些,但依然可见年轻时的英气。
方莫弦跟着喊了一声:“舅舅,我们回来了……”
黄儿也不紧不慢的走在身后:“爹爹,我回来了……”
这除了称呼以外近乎完全一样的话语,不由会让人想象他们到底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