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心里已有所准备,但听得佟雅萱此言,长公主依然惊讶地瞪圆了眼,定定地凝视着佟雅萱,眼眸里的情绪复杂难辨,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佟雅萱抿了抿唇,微微垂眸,略带一丝不安地轻声唤道:“娘?”
与此同时,佟候爷抬了抬手,借由长公主身子的遮挡,轻拽长公主的衣袖。
长公主深深地看了佟雅萱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末了,还是将到喉的话又重新咽下肚去。只见她坚难地抬起右手,轻拍佟雅萱的后背,感受着手下肌肤传来的紧绷,长叹了口气:“你这丫头……”
佟候爷将手搭在长公主肩头,径直转移话题道:“如今已是六月中旬,大梁即将进入炎热的夏季,而大周因地势的不同,气温舒适,眼下正是游玩的好时节。”
佟雅萱恨不能翻一个白眼,以表明自己对佟候爷这番诱拐幼儿话语的不耻。不过,若她未猜测错的话……
仿若想到了什么,佟雅萱嘴唇微张,装出一幅激动得不能自己的模样,道:“爹,你终于打算要带我出去游玩了?”
顿了顿,不待佟候爷回话,佟雅萱又补充道:“唉,盛京虽好,但我在这儿已待了十五年,对这里的一景一物,一砖一瓦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家而不会迷路,早就想出去走走了,如今你终于答应了,可不能再反悔了哦?!”
佟候爷斜睨了佟雅萱一眼,心里难得生出来的一丝愧疚的情绪也一扫而空:“你爹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啊?!”
佟雅萱吐了吐舌头,作了一个鬼脸:“那谁知道,反正你不是第一次骗我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骗我!”
不待佟候爷回话,她又扑进长公主怀里,抓着长公主的胳膊摇晃着,一脸委屈地说道:“娘,你不知道爹往常是怎么欺负人的……”
“哦?”长公主挑了挑眉,眼含兴味地问道:“你爹都怎么欺负人了?说给娘听听,若他确实欺负你了,娘一定为你报仇!”
“爹曾说过,若我能将《大梁志》《四物语》《律法》等十本书倒背如流,就将皇帝舅舅赐给他的西山进贡的一套文房四套送给我;也曾说过若我能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就将祖母送给他的那尊红玉珊瑚转送给我;还曾说过若我能绘出一幅水墨丹青,就将他珍藏了很多年的那套青花瓷茶具送给我……”
佟雅萱每说一句,长公主就惊讶一分,而佟候爷则恼怒一分。末了,两人对望一眼,彼此都将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打消了,看向正扳着手指,一项项计算着的佟雅萱的眼眸里满是深得快要将人淹没的疼爱和怜惜。
“萱儿。”长公主轻点佟雅萱的额头,赶在佟候爷被佟雅萱激得满腹怒火爆发之前轻点佟雅萱的额头,嗔道:“你这小丫头,连你娘我都想瞒!”
“若我未记错,你书房里摆着的那套文房四宝正是西山上贡的,窗前那张小桌上摆放的正是牡丹花香炉……”
佟雅萱眨眨眼,一脸迷茫地装无辜:“娘,这些是你从库房里挑出来送给我的,才不是爹当时答应要送给我的呢!”
“是吗?”长公主斜睨了佟雅萱一眼,“那是谁成日在我耳旁念叼这些事情,然后撒泼打滚什么招数都用上了,才将这些东西从我这儿拐骗走的?”
说到这儿时,长公主还狠狠地剜了佟候爷一眼,道:“合着你之所以要蒙骗我那些东西,就因为你爹当时答应了,却又舍不得,所以你们俩就联手来欺瞒我啊!”
“我没有。”佟雅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摒弃在外,顺势将佟候爷拖下水:“这都是爹交待的,说这些东西摆放在你那儿都没有什么用,不若拿给我,至少还能让它们发挥一下余热,免得它们在库房里过完冷清寂寞的一生。”
“佟雅萱!”佟候爷剑眉倒竖,怒视佟雅萱,“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挑拨离间,还真是‘三日不打,上梁揭瓦’……”
佟雅萱用力地一揪大腿,咧了咧嘴,眼睛眨动间,泪水哗哗地往外流,就连那身子也因为疼痛而轻颤着。
她扁了扁嘴,一脸委屈地回望着佟候爷,然后掐准时机,再次扑到长公主怀里,小声地告状道:“娘,你瞧,爹又在欺负我了……呜呜呜……他明明就答应了我的,却反悔不说,还这般凶我……”
“你这丫头……”佟候爷只觉得牙龈发痒,满腹的无奈和郁闷,到了此刻,他又如何不知道今日竟然被佟雅萱这个往常虽疼宠,却每每在同僚炫耀自己儿女的聪慧时而黯然神伤,恨不能将佟雅萱回炉再造一番的小丫头给倒打了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