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你若对一个人好得久了,那么对方便会把你的好视为当然,而且同时,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会下降,可能就是所谓的民族劣根性吧。
所以,风天对的感情也一天不如一天,不再懂得呵护,在胡黎的耳边风下,人也慢慢的变质,或者不应该叫变质,只是把本性充分的暴露出来。在风杨两岁的时候,妈妈有了我。
自我初生的时候起,我所见到的妈妈,已只有被冷落,训斥的镜头了。从此,风天便在我的心里和脑海中同时埋下了阴影。但那时我是没有能力去反击的。
我半岁的时候,风媚出生了。这意味着在襁褓中的我就已经失去了受爱护的权利,除了妈妈和爷爷,也意味着从此以后不管我要做什么,都会有人来和我争,除了上面一个有能力抢的。
遗憾的是,母亲并未遗传给我她柔弱的性格,相反,在风天的耳渲目染下,我有些暴力倾向,也容易情绪化,这就注定了我不适宜在这个家中生活。
但事实上,我是住在这个家的。于是,日复一日,家里已没有安宁的日子了。
他们兄妹很聪明,秉承了胡黎的性格,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自然,每次挨训都只可能是我一个,久而久之,就已形成了偏见。除了偶尔爷爷的训斥以外。
两头犟牛撞到一起就会产生火花,火花会有温度,越烧越热,所以,慢慢的我们的关系似乎已不再是父子,甚至连陌路都比不上,而只像是冤家。这对妈妈的处境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妈妈是爱我的。这就更加注定了妈妈的苦难。每次她都要跪在我旁边,或者扑在我背上,流着泪水,为我说情,即便那是不能产生任何作用的。
慢慢的,妈妈的皮肤变了,面部老化,身上伤疤。可尽管如此,我还是看见她常常一个人在深夜里流泪。
体质弱了,身体就会慢慢的变垮。
我说:“妈,您别哭了,翔儿听话,您把身体养好。”
妈妈勉强的笑了笑,温热的手掌贴在我的头上,那时,我没能读懂那笑容里隐含的辛酸和泪水,我静静的伏在妈妈的大腿上,说这是我最舒适最幸福的时刻。
后来妈妈躺在了床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在那两个多月中,风天只进去过两次。
那时我已经上学了,但在那段时间里,我一次都没去上过,我知道妈妈很孤单,需要人来陪伴,所以我每天都留在她的身边。有一次,妈还是抚mo着我的头,说:“你去学校吧,妈就躺在这里,没事的。”也许,如果那天我真的就去了,或许现在的情形会有所改变,但我说了,我很倔,所以我坚持没去学校而留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风杨和风媚在外面玩起了皮球。虽然燥声很大,但我没去理他们,这是妈妈交代的。忽然我听见一声脆响,一块小东西飞落到了妈妈的床上。
那是块玻璃。
不用看也知道是他们两的杰作了。我心里无比来火,打开房门就吼了一声:“你们两个混蛋给我滚远点!”
风扬听到我的叫声,吃了一惊,忽然觉得像是遭受了极大的耻辱一般,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说:“你个小崽子说谁呢?”
本来我立马就要表明说的就是你们两个的,但这时我又看到了床上的母亲,看到了她的眼神,我的心一酸,压住升起的怒火,说:“请你们到别处去玩,我妈要休息。”
“我们喜欢在这里玩,为什么要到别处去。”一边的风媚听完我的话立马接口道。
我再度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请——你——们——离——开。”
或许是我强硬的态度起了作用,风媚还想继续还口的时候被风杨拉住了,风媚不依,一边扯腾的跟着哥哥,一边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因为它几乎成了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她说:“休息什么,反正迟早就要变鬼了。”(那时小孩相信人死了就会化做鬼的)
很不幸的,我听到了这句话,没有再顾忌妈妈的眼光,再度打开了房门随手拿了个东西就冲了出去……
记不清当时的详细情形是怎样的,只记得风天,胡黎,和爷爷等全部赶过去的时候,风媚的手臂在流着血,而且被我死死的压在身下,脸也肿了。而我,包括眼睛在内,全都红了,不知道有多少是来自风媚,又有多少是属于自己的,只是感觉的背上剧痛异常。
风杨不知从哪里捡了块拳头大的石头,双手不停的挥舞着。但却并不能使我很风媚分开。
风天走到我身边,像拎老鼠一样的对付我,接着一个女人冲到我面前,我的脸开始慢慢的发烫。后来发炎了.
风天把我摔到了妈妈的床伴。
这是妈妈病后,他第一次垮过那个门槛。
妈妈轻抚着我的双颊,望了眼风天,又看了眼胡黎,最终定在了我的眼睛。这次她的眼里没有泪水。
整栋房子,除了风媚的哭声,竟是寂静的。
风天竟第一次没有叫人去拿他的皮鞭。
他们又离去了。
妈妈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没有说一句话。
夜凉如水。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风让我惊醒,极度的胀痛让我几乎忍不住大叫出声,这时,一股温热传来,让我意识到我还在妈妈的怀中。
无声的,我忽然感觉到那股温热竟带有些许湿腻,顺着我的脸庞,滑进皮肤的裂口,我抬头看着妈妈,发现她的眼睛正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泉水般沾湿了妈妈的衣襟。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派人给我送了瓶红花油和一些止痛的药膏。
那次以后,妈妈的身体更虚弱了,尽管很少再流泪。而我,也更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