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扬州的街市仍是那么热闹,虽已进入了深秋,可瑟瑟的寒风却丝毫影响不了人们逛街的热情。当然也影响不了司空逸的热情,这种寒意反而使她更高兴了。
这一个多月来,为了卫良的伤势司空逸竟真的做到了足不出户,这是她自己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虽然她做到了,可也把她给憋坏了,这一次出来她自然要玩个够本,将这一个月来的“损失”全补回来。
看着司空逸高兴的模样,卫良也不禁笑了,这是从认识她到现在第一次看到司空逸笑得那么开怀,那么愉快。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司空逸笑容,他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笑,而且笑得是那么开心,那么自然。这实在让卫良摸不着头脑。
他,浑身素白一脸漠然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与这街市中热闹的景象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显得格外的扎眼。
他,依然迈着他独有的步伐在街道上走着,毫不理会路人异样的眼光。自出山庄的那一刻卫良便开始注意白云飞了,他实在想不明白:白云飞为什么会答应司空逸一起出来逛街,但最后他还是勉强得出了一个不算结论的结论——因为白云飞是一个特别的人,所以他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然而今天的白云飞却更加的特别,在他那双能杀死人的冷眼中竟透出了几许悲伤,整个人也显得心不在焉,似乎是有什么心事。这下子卫良心中的疑团就更多了。
“卫大哥、白大哥你们快过来看呀!”司空逸在不远处叫道。
这是一个不大的摊子:一张方桌一块布,一个签筒一把扇,一张椅子一面旗。就构成了它--一个算命的摊子。
算命的相士见到有生意上门,连忙站了起身笑迎道:“不知三位到此有何贵干呀?”
“呵,你这算命的真有意思。我们来你这不算命难道买东西不成?”司空逸笑道。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这太久没有生意人都变迟钝了。”相士笑道。
“没生意?是你这算得不准吗?”
“没生意,不是因为不准,恰恰是因为太准了。”
“准?准怎么会没生意?”司空逸更奇怪了。
“命,每个人都想知道,可世上又有几个人敢去面对和承认自己的命呢?”相士不由得感慨道。
司空逸一愣笑道:“算命的你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你究竟准不准……我们要算过才知道,若不准我砸了你的摊子。”
“若是不准,无须姑娘动手,我自己就把它给砸了。”相士道。
“司空姑娘,”卫良笑道,“你信这个?未免也太迷信了吧!人的命运是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出的,随时都在改变的。算又怎么能算得准呢?”
“卫大哥,只是试试而已又何必认真嘛。”司空逸嗔道。
“好吧,那就算吧!”卫良笑了笑无奈地应道。
手,每个人都有,而每个的又有所不同。白云飞的手很白也很冷,冷得不象是一个活人的手。相士仔细得端详着这双手,眼中透出不可捉摸的神情。他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突然,他放开了白云飞的手,一把抓住司空逸和卫良的手看了起来,神情更加怪异了。
“哈、哈、哈、哈、哈……”看了许久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的疯狂,把司空逸和卫良都吓了一大跳。二人都还没回过神来,相士忽然转过身去抓过签筒狠命地朝地上摔去,又扯下了写有“神算仙”三字的旗帜将它撕了个粉碎。
这下子,连一向自觉聪明的卫良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算命的、算命的!”司空逸一下子惊住了生怕相士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忙拉住他喊道,“算命的,你究竟怎么了?就算不准,你也不用真砸摊子呀。我那是跟你说笑的。”
被这么一拉,相士不笑了也不砸了,他停了下来,对着司空逸深深一拜道:“小姐请恕罪,并非在下无能只是三位的命格太过怪异,实在是算不出来。也实在是无法可算。”此话一出连卫良也大吃一惊。
“怪异?”司空逸看了看卫良,又看了看白云飞奇道,“怎么个怪异法?”
相士苦笑一声说:“这两位公子,命相之中都隐藏着难以看破的东西。他们的命相相生相克,而各自的命相中又自生变数,真是好生难算!”
“变数?”
“不错,变数。而这变数正是姑娘你呀!”
“我?”司空逸更加吃惊了。
“不错,正是姑娘你。”相士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三人中命格最怪异的还是姑娘你。姑娘的命格既影响着二位公子,又被二位公子所以影响,真是变换莫测,这……唉!”相士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白云飞瞥了一眼相士道:“我有事先走。”说罢便大步流星的朝西门走去。
“白大哥他今天是怎么了?”司空逸好奇地问。
卫良看了看,司空逸苦笑道:“白云飞的事,谁又知道呢?”
眼见白云飞渐渐地远去,卫良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真想知道吗?”
“嗯。”司空逸点点头。
“那简单跟上去不就行了!”说着他真跟了上去。
“姑娘,”司空逸正想跟上却被那相士给叫住了,“姑娘请留步,在下虽算不出你们将来会怎样,但却有两句话希望姑娘记住。”
“请说。”
“世间之事表里不一,十有八九,欲穷其真,必明自心,切记切记。”语毕相士又笑了起来,抡起椅子将方桌砸了个粉碎,狂笑着扬长而去。
“什么表、里、真、明呀?”这下司空逸是真的迷糊了……
山路并不险,也不算崎岖。白云飞却走得很慢,慢得让人吃惊,他迈出的每一步都仿佛很沉重,重得让他无法再次起步。然而最让人感到意外的,还是他的手中竟提着一坛酒,一坛子刚从街市上买来的杜康酒。
江湖中人,人人都知道白云飞是从不喝酒的——至少从没人见过他喝。那他又买酒干什么呢?而且买的还是杜康酒。“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难道白云飞也会有心事?心中也会有忧愁?卫良不停地问着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其实从街市开始,卫良和司空逸就一直跟着白云飞了。这一次卫良跟得很远,毕竟这次如果被白云飞发现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人总是有不愿让人知晓的秘密,白云飞当然是人所以他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这就是一次真正的跟踪了,就不能再让白云飞发现了。一路上卫良都万分的小心生怕被白云飞发现。但经管如此还是让司空逸出了两次差错发出了两次不小的声响。可奇怪的是白云飞并没察觉到这些,
“只有心中所思的人,才会将周遭的事完全忽略。”这下卫良更却定自己的想法了。
路越来越窄,越来越破,越来越不象是一条路了,到了最后竟连铺在地上的石板也没了。
秋风依旧瑟瑟地刮着,白云飞却已经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座坟前。那是一座很怪的坟,坟前的墓碑上并没象其他墓碑那样刻什么“某某之墓”而是只刻了一个字,一个“月”字。
白云飞将心泪插在了地上,用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尘土与枯叶,眼中的寒意杀意竟完全的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那莫名的忧伤:“月,我来了,我又来看你了。”
“月,谁是月?”司空逸躲在杂乱的灌木后面,压低了声音问着身旁的卫良。
卫良无奈地转过头去,板着脸说:“你看我是白云飞吗?”
“不是。”司空逸摇摇头。
“既然不是,我怎么知道?”卫良半搭着双眼反问道。看卫良滑稽得样司空逸忍不住想笑。但这周遭的气氛却使她怎么也笑不起来。
“月,今日是你二十二岁生辰,我在这你敬你一杯。”酒顺着墓碑缓缓流下,浸入了石碑也润进了土里。
酒坛,移到了唇边。抬头、提手、斜坛,酒如洪水一般涌进了白云飞嘴里。看着白云飞“喝酒”的方式卫良心里更犯嘀咕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白云飞喝酒,在他看来白云飞这根本不是在喝酒而是在灌酒,在倒酒,甚至应该说是在冲。用酒在冲,冲洗着心中的忧伤,冲刷着那些令人心痛的回忆。
“月。”白云飞停止了那不算喝酒的喝酒,那绯红的脸颊告诉人们——白云飞醉了。人只有在动情的时候才会醉得那么快,显然白云飞已经动情了。
“月,今日既是你的生辰,有酒无舞怎么行,现在李大哥就为你舞剑助兴。”心泪慢慢地出鞘了,跟随着白云飞的醉步,在无休止的风中舞动起来。
剑,缓缓的动着,时而随着秋叶落地,时而由随着尘土扬起。
它,是那么美,美得让人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西泉映月辉,剑舞曲声回,名利俱无求,唯愿*。”剑舞动着,人摇晃着,他嘴里不时地念着,眼中竟噙满了泪,“奈何天做弄,阴阳别无归,不见明月起,但剩花飘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