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特大小姐现在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也确实是透顶。一绺黑发紧紧贴住前额,砸在脑袋上的雨水好像彻底冲垮了堤坝的河流,肆无忌弹的顺着鼻梁流淌,一直灌进脚上的法国名牌皮鞋里。
“啊——嚏!”斯莱不住的寒战,但是打完这个喷嚏之后他对上另外两个人扭曲了的面容后,立刻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
观脸色惨白,之前的沉稳一扫而空。
“僵尸……会说话么?”一段难堪的沉默过后,斯莱小心翼翼的问。
“不……不是僵尸……僵尸不会说话……是更加邪恶的东西……我弄错了,完全弄错了……”观低低说着,从接近凝固的阿娜特手中拿过电筒。
黑暗的屋梁角落,一根突出来的木杈上正缓慢的凝聚些许水痕。人类无法察觉的水分子顺着污黑的木料汇合,相互吸引,裹杂灰尘、细菌,很快达到了纹理和木刺不能容纳的地步,挣扎一下,便脱离它所包裹的一根獠牙样直直伸下去的铁钉,屈服于无所不在的大力,落到下方那处正在来回晃动的一圈光晕里,滴达一声轻响。
观左手反握电筒,右手搭在左腕上,让匕首的刀尖和光柱一起巡视着房间。“血…死人…弹壳。”他喃喃自语:“真是些好东西…至少和别的什么比起来。”
即使这一天已经见过足够多的血腥,屋内的景象仍然让他们一阵干呕。一柄利斧深深嵌在地板上,连木质的长把都涂溅了大量血污。屋子中间那具穿军装的尸体斜靠在靠墙的沙发下,仅存的右手还死死攥着一把贝蕾塔手枪。
“疯了……都疯了……”斯莱倒吸一口冷气。
“是墨西哥的军人。”观把匕首换到左手,悄悄在裤子上抹了一把冷汗,反而让他的手更湿了。
“在屋子里找找,是不是还能剩下点什么。”阿娜特端详着,突然蹲下身子,掰开死人的手指取下了那把贝蕾塔手枪。“还有11发子弹,省着点用。”她熟练的打开弹仓检视着,又合上,把枪塞到斯莱手中。
“可是你……”
“没关系,别忘了本小姐的工夫。”阿娜特眨了下眼睛,勉强笑了笑。
“看来没什么其他的收获了,而且不把身上弄干点的话,我们今晚全会发烧倒下。”观从地上拔起斧子挥动两下,又失望地丢开。
“喂!快听?”阿娜特猛然到窗户那里,把斯莱拉了一个趔趄,几乎摔倒。“那是什么声音?是汽车!”
“什么?”观和斯莱也急忙赶到窗前,外面的雨又开始减弱下来,好像在积蓄力量准备更大的倾泻,三个人都侧起耳朵——似乎过了良久…从密林的什么地方…从稀稀拉拉的雨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响声。
“是军队?”观的声音有点犹豫。
“不管是什么……”阿娜特转向两人:“总之有车才能离开现在这个鬼地方。”
出了木屋十几米,观突然站住了。他站在泥水里沉思了几秒钟,然后抬头看着阿娜特:“你看?”
“嗯?什么?”
“尸体……”她旁边的斯莱脸像死人一样白:“……屋外那具……不见了。”
高涨的湖面几乎把所有能走路的地方都淹没了。
“我讨厌水…我讨厌恐怖小说…”斯莱一边走一边嘟囔,漆黑夜里,这群涉水的旅者活象一群出行的鬼魅。
“谁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
“不知道!我看过人类、妖精还有魔族,从来没有哪个像刚才那家伙一样从伤口里流黄色的血的!”阿娜特说道。
“什么东西!”斯莱突然在齐腰深的水里猛踢几脚:“它碰了我的脚!”
“别怕。有什么东西从水里钻出来的话,就用你的枪射它。”
“喂!那是——”一句话没说完,观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所有人都悚然回头,水面上只有逐渐扩大的水波,和零星的雨纹相互交织而过,哪有观的影子?
“嗨!出来——别在这个时候开玩笑……”
没有回音。又一阵闷雷在天际滚过。
“见鬼……”一时间两个人全呆住了。
“滚开!”一团黑色的东西猛然从五六米外的水里哗的站起来:“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