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来这里的物资很丰富,真的是拿着现金白银,多少商人排着队往这边卖粮食。
这就更加助长了贵格会的好奇。
贵格会和宾家族关系密切,鉴于大顺这边禁止传教士,尤其是女传教士进入军营,所以贵格会希望宾家族的继承人约翰·宾,能够帮着传个话。
约翰·宾作为这里的地主,真正的地主,他家的地有12万平方公里,整个宾夕法尼亚都是以他们家族的姓氏命名的。
大顺这边登陆宾夕法尼亚,约翰·宾也不可能不出面,来和大顺这边谈事。
宾家族的人,整体上,道德上讲,是个好人。至少相对于那些清教徒疯子、蓄奴狂人,算是个道德意义上的好人。
宾夕法尼亚是他们家的地产,和印第安人也算是相对而言比较和平,宗教上也没那么魔怔,算得上北美殖民地的一股清流,竟然没怎么烧过人不说,甚至天主教徒和犹太人也能在宾夕法尼亚生活。
这年月,不烧人,就算是好人了。
而后来美革时代,宾家族的境遇,也算是十三州独立“为数不多的进步性”的体现:
他家的1亿6200万亩土地的地产,全部充公,收归国有。因为比较配合,所以算是开明地主,给了13万英镑的补偿,不像是其余亲英派一样不但不给钱没收而且枪毙。
这就是进步,为资本主义发展扫清了障碍。
其反封建性质,主要体现在废除“退租费”上其封建性质类似除夜权。
比如说,这块地产是我的,我租给你,你只是租户。而根据封建法权,我有权在我的土地上狩猎虽然一般来说我不会闲的没事干非跑你的麦地里打猎,但我在我的地产上狩猎,是我的合法权利。我可以不做,但不代表我就没这个权利。
当然,合的是封建法。
所以,作为佃户的你,得给我交钱,从而从我这购买诸如“狩猎权”之类的权益。
这和除夜权差不多,我未必要睡佃户的媳妇,但是我有权去睡。我可以不睡,但佃户得为我的这个特权付钱好让我不去睡。
在法理上,恶臭的封建味儿太浓。
所以北美革命期间,没收宾家族的地产,取消封建退租,绝对的反封建的大进步。
这一点无可置疑。
包括走私贩子、没收地主财产、取消长子继承制、取消封建法权……这些都是其进步性。
而这种进步性、以及法国启蒙运动的影响,都使得约翰·宾做出了迎接大顺军队的决定。他已经意识到了危机正在酝酿,并且可能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如果不能避免,最好还是选择妥协,多换一点利益。
历史大势,浩浩荡荡,明眼人在这个时代,都能看清楚有些东西已经不可控制。
法国启蒙运动的火焰,源于欧(www.vkzw.com)洲宗教入脑。也恰恰是因为宗教入脑,使得他们这些反宗教的启蒙运动,又在不自觉中借用了宗教的经院哲学衍生出的天赋、人、自由的意志等等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在此时的大顺,卵用没有,因为大顺这边又不信上帝的那一套东西,也并不耽误历朝历代造反、均田。
而这些东西,在欧(www.vkzw.com)美,是能让统治阶级,尤其是约翰·宾这样家族拥有12万平方公里土地产权的地主,心惊胆战的。
一旦大顺和法国卡住西部边界,没法对外扩张获取土地,那就只能对内分地了。
现在富兰克林在伦敦,主要就忙两件事:一个是希望允许印纸币;另一个就是想让宾夕法尼亚从私有业主殖民地,一步到位转为王家殖民地。
富兰克林是承认主权在国王的,所以转为王家殖民地后,等于土地所有权转为了主权国有,亦即通过和平的方式完成国有化。
这里的弯弯绕很复杂。
如果主权归议会,那么北美十三州就是英国的附属,议会是英国那群人控制的;只有主权归国王,北美才能和英格兰在法理上平起平坐。
约翰·宾作为卷入宾夕法尼亚土地所有权之争的关键人物,毕竟他是家族继承人嘛,对于大顺军队的到来,充满了矛盾的感情。
里面的事,很麻烦。
而宾夕法尼亚的大业主,宾家族,主动欢迎大顺军队登陆,也正是因为这里面的麻烦。
用非常粗略、或者说“庸俗”的话来讲。
对外扩张,大资本吃肉,小资产喝汤,吃肉喝汤啃骨头。
不对外扩张,先来的地主,尤其是像宾家族这样动辄几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主,可能要被挂路灯。
大致且粗略来讲,大致就是这么个“庸俗”的事。
约翰·宾曾经是个乐无边的少年,叛逆地违背了父母的意愿,追寻爱情,不惜和父母闹掰,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即便家族里一直提醒他,这个女孩可能只是为了分家产,但他确信这是爱情。
然后,成长了一番,在巨大的……呃,确实挺巨大的,他和堂兄的要继承的家产是12万平方公里……巨大的家产的提醒下,他和那个女孩离婚了。
亦算是和自己过去中二的、年轻的、激情的、青春的自己,做了个告别和分离。
过去那个年轻的自己,死了。
现在这个“成熟”的自己,才是自己。
于是,现在渐渐明白该如何争取利益的他,在家族都在伦敦的此时此刻,果断地做出了决定,迎接大顺的军队登陆,争取更多的、更有利于自己的利益和战后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