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求自景炎四年下半年行朝正式掌控以来,到景炎七年初,迁移来的人口已超过了百万。这个过程在东的心目中,其实算是比较慢的。当然,战争也导致了这个迁移的过程时断时续。
但即便是这样,移民的安置工作也给行朝在流求的官员,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姚良臣和冉安国等人在其中居功至伟,说他们为此殚精竭虑并不为过。在和他们的会面中,东毫不吝啬地说出了自己对他们的溢美之言。
对实实在在做事的人,咱是一定要笼络滴,收买这样的兄弟更是应该不遗余力。就算是后世的企业老板,他们最看重的也还是这样的人。这是一个企业生存的基础,更不要说是一个帝国了。
对姚良臣和冉安国等人来说,安置移民是耗费了他们大量的精力,但令他们最头痛的,却是陛下所要求的修筑道路。因为小皇帝说归说,他们认为城池还是要建的,这也是农耕民族定居的特性所决定的。
修筑道路和筑城,如果按历代的惯例,那是要大量地征用民夫。但在宋帝国的历史上,实际上绝大部分这样的事情,有一支专门的队伍来进行,这就是厢军。厢军的主要职责,包括了修城,修路,筑桥,制造武器,运输,放牧,传送邮件,治理河道等等,他们在历史上又被称为“役兵”,因为宋代百姓绝大部分的徭役,都被其所从事。地处边境的厢军,有时也参与作战,不过厢军的待遇远比不上禁军。
帝国太祖在立国之初设立禁军和厢军的本意,是收天下精兵以归中央,剩下的老弱士兵留在地方,彻底消除唐末及五代以来各地武将称雄一方、乃至威胁到朝廷安危的隐患。
而设立厢军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除盗恤饥”,也就是将天下的饥民难民吸收进厢军来,通过给他们事情做,并给予一定的军俸,以避免他们因饥饿而为盗,甚至造反。如果素质比较好,有的还把他们转为正规的禁军。仁宗皇祐年中,河北水灾,农民流入京东三十余万,安抚使富弼就曾在他们中间招募为兵。
这种做法相对历代来讲,实际上是一种很大的进步。但天下所有事情都有个度,不能过。在帝国的历史上,太祖的这项政策就被滥用了。
帝国在太祖开宝年间,军队总额只有37.8万,其中禁军为19.3万,厢军为18.5万。
到了太宗至道年间变为军人总数66.6万,禁军35.8万,厢军30.8万。
真宗天禧年间再进一步,军人总数91.2万,禁军马步军43.2万,这个时候,厢军的人数达到了48万,甚至已超过了正规的禁军。
等到了顶峰的仁宗庆历年间,帝国发展到军队总数125.9万,而禁军马步军82.6万,厢军43.3万。
这是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军队,没有一个政府能够供养的起,更何况这个帝国还要向周边支付大量的“岁币”。帝国终于不堪重负,陷入内外交困。王安石的变法就是这样在帝国深深的危机中,于神宗年间登场的。
只是“拗相公”王安石并没有完全改变帝国的困境,相反,他为此几乎身败名裂,《警世恒言》中的《拗相公饮恨半山堂》,就是后世的文人专门写来调侃他的。甚至书的结尾还有如下之言:“后人论宋朝元气,都为熙宁变法所坏,所以有靖康之祸。”
东其实在内心里认为,厢军的设立是有道理的,因为从军事上讲,这算是建立了重要的后勤保障部队,只不过是有太过了的缺陷。但行朝在第一次整编时,砍掉了厢军的编制。当时也是没法子,朝廷自己都要破产了,实在是养不起。可这个厢军不是没有留了点尾巴,这就是他和陆秀夫设立的建筑队。
建筑队是以匠人为主,它的规模相对来说并不大,这样,划分到流求的他们就难以满足大规模修路和筑城两方面的需要。
移民到了流求之后,各自分得了土地,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实际上开荒种田已经够忙的了。如果大规模的征用他们,就会耽搁农时,影响粮食生产,这与行朝目前首要的目标是相违背的。而厢军又已不存在,因此姚良臣和冉安国提出,是不是暂缓修路,否则恐怕要征召民夫。
东内心里不赞成他们的想法,因为修路很重要,它对开发一个新的地区的益处是后世早已证明了的,而且利在长远,只不过在做法上有大干快上和稳步发展两种区别而已。他更不愿意的是征召百姓,因为宋代的赵家老大第一次对历代的徭役制度进行了改变。也许他做得是还不够彻底,甚至不够好,可这已经开了个好头,他决不能像明清那样开倒车。
他告诉姚良臣和冉安国:“二位大人,你们考虑的对,眼下的确不应该大规模征召百姓。但朕觉得百姓对修路还是欢迎的。”
就冲着便于出门远行,也没多少人会反对修路,因为它满足了人类四大基本要求“衣、食、住、行”当中的“行”的需要。
“朕以为,朝廷可以换一种做法,募。”
东想的实际上是让百姓干临时工,因为他认为,虽然现在缺少人手,但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绝对的,不能认为民间就完全抽不出人力,关键还是方式方法。如果你出钱让别人打短工呢?恐怕在这个时代未必就招不到人,因为总有农闲的时候。
而且短工的好处是,他不必长期供养一支庞大的辅助军队,这就很大程度上摆脱了过去的“冗兵”弊政。从更远的角度来考虑,他更可以借此彻底改变历代以来所谓的“徭役”做法。
故此他建议姚良臣和冉安国张榜以月工的方式招人,来的人可以只干一个月就走人,干完之后给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