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国对雷州展开攻击时,已是景炎七年的深秋,因为作战必须要避开不利的台风季节。
在宋代,雷州也是对外贸易的大港,它出产的陶瓷主要销往海外,实际上平日里港口停泊的海船并不少。但由于战乱,尤其是当哪个穿越者占据了琼州之后对琼州海峡的封锁,这里自然就成了不宁之地,因而也就变得有些萧条。
雷州不仅濒海,在它的城边上还有一条半岛上最大的河流、擎雷水(后世称之为南渡河)经过并流入海中。
在黎明的晨光中,宋军的炮船涌进了雷州港,同时更有部分轻型船只溯擎雷水而上,抵达城下。
中国古代的城池建造,唐以前,基本上是夯土城墙,砖墙较少。唐代重要的皇城出现砖包砌,但直到宋代,由于不断面临外敌的入侵,基于城池坚固防守的需要,砖墙在大城市才普遍采用,比如扬州、成都、广州等城市。到了明代,这种方式更得到了普及化,当时为了确保砖石之间的粘合,对于大的或重要的城市,常采用石灰浆、糯米汁、高粱米汁与桐油混合而成的黏合剂。这样造出来的城墙,凝固以后异常坚固,甚至用十字稿都难以刨动。如此筑城,在当时花费的代价非常高。当然,对于雷州这样的城镇,还不至于这么变态。
硝烟在晨风中飘起,炮声中,雷州的城门城墙很快就多处出现倒塌。在炮船的掩护下,登陆的宋军蜂拥入城,双方很快就在城内形成混战。
雷州的元军有五千人,守将叫刘仲海,当年也就是他抵挡住了张应科对雷州的攻击。虽然他对宋军在沿海的战法已有所耳闻,但毕竟就是几年前,眼前的对手攻击雷州长达几个月,仍对他无可奈何。可眼下的局面竟然变得如此,而且发展的如此之快,这也让他的确没有想到。
古代的攻城战中,对攻城方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攻进对方城池。反过来讲,城池的缺口一旦被打开,守方也基本上输了一大半。
刘仲海试图指挥元军反扑,因为史格的主力就在不远之处,也许只要他稍微坚持坚持,局势就会改观。但守军已被炮火重创,军心已乱,而且他还发现,面前的宋军极为凶狠,越是面对敌方的将领,他们杀得越凶。斩将夺旗,在历代都为军中大功,宋军新的军功奖赏自然不会例外,只会更重。很快,所有的宋军都直扑刘仲海这个主将所在。
就冲他以寡敌众,顶住了张应科数月的攻击,刘仲海也不是无能之辈。但眼前的情形决不是他所能挽回的,他更想不到是,史格根本不想增援雷州,这注定他将命丧此地。
元军崩溃,残兵逃出了雷州城,他们向遂溪奔去,在半路上他们遇见了史格派来的接应之军。但史格在收拢这些残兵败将之后,立刻就退回了遂溪,不仅如此,他还不顾手下众将的反对,下令全军退往化州。
史格在北元攻掠广西的过程中,最突出的表现是:当端宗在福州即位之后,陈宜中、张世杰传檄岭南,并虚言前投降北元的宋将夏贵已收复临江各州郡。南下的元军诸将认为大江已经被断绝,无法北归了,因此都假借商议大计,准备回静江(桂林)。
格曰:“君等亦为虚声所惧邪!待贵逾岭,审不可北归,吾与诸君取途云南而归,未为不可,敢辄弃戍哉!”行省议弃广东之肇庆、德庆、封州,并兵戍梧州。格曰:“弃地撤备,示敌以怯,不可,宜增兵戍之。”
史格斥责他们:“你们这帮家伙难道也被他们的谎言吓倒了?要是夏贵真的过岭南,确实无法北归了,老子带你们绕道云南回家。啥还没见到,就唧唧歪歪要跑。”北元湖广行省商议放弃广东的肇庆、德庆、封州,集中兵力守梧州。史格告诉他们:“弃地撤守,是示敌以弱,不仅不应该做,相反,应该增兵守卫。”
史家的大郎同样是一个头脑非常清楚之人,历史上的张世杰曾想收复广西,就是被他打破了计划。北元三大汉军世家中的杰出子弟,均非浪得虚名之辈。更重要的是,在眼下史格的军中,还有一位“高参”。
史格率军退到化州之后,下令军中:人不离甲,马不卸鞍,全军戒备,随时准备出动。下面的将领们还在揣测,他却在军营中再会了他的老熟人弘一道长,只不过这个“弘一道长”以前的俗家名字叫张弘正。
“弘一道长”退出了军旅,可他难退江湖,更何况他还是这场争霸天下的赌局中人。
世上之人,多是耐不住寂寞滴。
这两人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张弘正才叹口气说道:“雷州不是能战之地啊。”
史格微微点了点头。因为张弘范在两年前送来的密信当中,同样有一句话,“临水不可战,要战不可临水。”就冲史家和张家的关系,它也足以让史格多加考虑,更不要说他本身就是一惯战之将。
但他语调低沉地又说道:“只是若无一战而退,大汗那里怕是无法交代。”
张弘正无语。
如果张家要为自己考虑,那么史家同样也要为自己的家族盘算,也许这就是他们每一个世家子弟在这个时代所必须承担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