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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龙大张的嘴因为这出其不意的一击而歪向一边,鲜红的舌头耷拉出来,看起来颇有些可笑。一瞬间的死寂中,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埃德不禁有些腿软。
“……埃德辛格尔!”冰龙扬起头,怒气冲冲地咆哮。
“我的错!我的错!”埃德慌慌张张地边跑边拼命道歉,“冷静一点嘛!至少听听它说什么!”
紧张之中,儿时跟码头上一个吊儿郎当的水手学来的、屡教不改的口音不自觉地冒了出来。他飞奔过去,那条斑叶龙已经趁机翻身而起,却并没有摆出攻击的姿势或转身逃走,反而面对着冰龙森森的白牙十分泰然地蹲坐下来,微微裂开的嘴边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听你朋友的话,小家伙。”它的声音苍老低沉,却有种迷人的魅力,“至少先听听我说什么。”
“有什么可听的?!”冰龙恼怒地拿尾巴猛拍地面,没有再不由分说地扑上去,“隐龙不可信任!”
“拉沃洛克……”终于冲过来的埃德气喘吁吁地问出他最担心的问题,“那个老牧师在哪儿?你把他……”
——你把他吃了吗?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难以出口。
“……您是在担心我吗?真是不胜感激。”斑叶龙优雅地向他低头。
埃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那就是你?!”他难以置信地大叫出声。
“梅什拉沃洛克。”斑叶龙有模有样地挥舞着前爪,向他行了个礼,“从开始建造这座神殿的时候就为它添砖加瓦的年轻工匠,到如今衰老无用的老牧师……是的,那是我,一直都是我——这真是相当漫长又短暂的一生呢。”
埃德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条活着的龙——变成人类在水神的神殿里当了牧师——几十年都没人发现——不但没人发现,还因为“性情淡泊与世无争”而深得布鲁克修安的信任。
他简直不知道哪一部分更难以接受。
“瞧,我并无恶意。”老斑叶龙语气平静,“我已经老得连最鲜嫩的鹿肉都咬不动了,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避开永无止境的捕杀……有什么比一个偏僻的小神殿更安全的呢?”
这听起来很有道理,埃德却依旧无言以对。
“你偷听我们说话。”冰龙冷冷地指出,“你想说这也是为了‘安全’吗?”
“这个嘛……”斑叶龙歪了歪头,“你可以称之为‘天性’——我听到了一个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一个我以为再也不会有谁提起的名字。一点好奇总是可以原谅的,不是吗?”
埃德心中一动。
“你……活了多久?”他脱口问道。
“很久。”斑叶龙眯起眼,“久到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当我还年轻的时候,像你们这样的‘人类’还裹着兽皮茹毛饮血,把精灵当成神一样崇拜;格里瓦尔的高塔还刺破树冠,直指天空……那是多久之前呢?”
它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恍惚。埃德对此并无怀疑——眼前的龙连身上鳞片都已经开始脱落,本该华美鲜艳的头冠颜色惨淡如岩石上覆盖着枯萎的苔藓……无论作为人还是作为龙,它都已衰老将死,而龙的寿命,足有几千年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