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重要。”埃德回答。
“我也这么觉得。”白鸦还是笑眯眯的,“但如果我现在走出去,告诉外面那些对费利西蒂敬畏如神明的家伙,他们的圣者是一个会使用死灵法师的私语者,有几个人能接受?”
埃德皱眉:“他们不会……”
“他们不会相信。”白鸦不屑地提起嘴角,“可这建立在谎言与伪装之上的敬畏,你不觉得可笑吗?”
埃德无法反驳。他有很多理由为费利西蒂分辩,但她的隐瞒也是事实。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恼怒起来。
“我想说,一切本不该如此。”白鸦轻笑,“我在大法师塔待了不短的时间。不怕告诉你,我还曾经扮做大地女神的牧师,与两位黎明之神的牧师同行……我甚至召唤过恶魔。当我了解越多,就越清楚地意识到,真正的力量根本没有善恶之分,它是创造和新生,也是毁灭与虚无,是恒久不变,又永在无尽变化之中的混沌。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本该有自由的选择。可到底有多少人能放弃自己在另一种规则下已经拥有的东西,接受这一点呢?”
她站了起来,手指拂过书架:“费利西蒂不得不隐藏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你也一样……艾布纳,我唯一的弟子,他的天赋少有人能及,却没有足够坚韧的意志。他冲动又敏感,自负又软弱。他很喜欢大法师塔,他觉得那才是他该待的地方,他觉得他完全有足够的力量成为其中的佼佼者,甚至有一天登上至高塔之巅。可他不得不隐藏他的与众不同,不得不改变我所教他的,他已经习惯且擅长的方式,学着做一个‘真正的法师’,因为他不想再被当成异类,不想变回连他的父母都畏惧的恶魔之子……多么愚蠢!”
她渐渐激动起来……她所说的或许不只是她的弟子。
“当他发现他并不能摈弃我对他的影响,当他发现他表现得越优秀就越容易被揭穿,他开始恨我。”她冷笑,“他锁住了自己的双翼去当条狗,却憎恨那个教会他如何飞翔的人,结果呢,他得到了什么?”
埃德没吭声。他想她并不需要回答。
“他因为‘研究死灵法术’被逐出大法师塔……他因为失去了我的庇护而差点死在那些被他当成同类却只想踩着他尸骨往上爬的法师们手中。他能活下来靠的是我教给他的东西,可到了最后,他最恨的居然还是我!”女法师猛地挥手,在愤怒之中反而大笑出声,又戛然而止。
“……一切本不该如此。”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喃喃重复。她靠着书架转向埃德,指着窗外那隔着窗帘都亮得摄人的月亮,它的光把她的手指照得几乎透明,“而那是你……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埃德,在这个世界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我们可以成为拯救者……而不再被排斥和憎恨。”
埃德望向窗外,又看她一眼。
“想什么呢?”白鸦无辜地摊手,“可不是我让那轮月亮升起来的。如果我能强到那个地步,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但你知道是谁。”
“或许。”白鸦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抓月光,那一点因为回忆而生的激动已经飞快地平息下去,快得仿佛那也不过是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