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种卑鄙的东西，什么都会习惯的。
大家都杀人，在世界上，现在杀人，过去也杀人，血像瀑布一样地流，像香槟酒一样地流，为了这，有人在神殿里被戴上桂冠，以后又被称作人类的恩主。
——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
“即使现在在我看来你还是当年那个模样，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人的确都是会变的，也都会慢慢成熟的。”具泰一看着身边一直不曾说话的林允儿。
不再似当初，那个整天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一刻不停的小女人，如今愈发的安静。时间的威力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样的，即便曾经在无忧无虑，不谙世事。
“说实在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这一两年到底干了什么么？”伸手替女人轻轻抹平稍稍皱起的眉角。
“你这么问，其实就是打算要告诉我，不是么？”女人伸手捉住男人的手，双手合十，将男人的手夹在其中。
“如今睿智的林允儿小姐也学会反问了...”
不理会男人的调笑，女人只是顺势抱住了男人的胳膊，然后把下巴搁在男人胸口，“反正你如果真的要对我讲，肯定就会讲了。如果你不愿意，我问了又会有什么用，如果有用的话，当初又何至于变成那样...”
“老实说，尽管我也习惯直白，只是面对你这么直白的话，我还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任何衣装一旦离开了人就变得可怜和怪异起来。唯有用严肃的眼睛透视着穿衣人的真实生活，才能抑制住忍俊不禁的喧嚣，还穿衣人一个神圣的真面目。这句话是你当初告诉我的，对吧？我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我想的，毫不掩饰，你不应该开心么？”
“我实在想不出你的小脑袋里为了记住这句话费了多少细胞...”
“所以你那渊博的知识就是用来讽刺我的么？”
“不，我从来没那么想过。不过话说回来，梭罗这句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事实上我们往往是倒过来做的，任何人离开了衣装就会变得可怜和怪异。所以我们最好是用心照不宣的目光来赞美穿衣人美丽的衣着，这样才算是为这个真实的世界留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女人的目光变得怪异，抬头瞥了男人一眼，“所以你回来就是为了特地向我演示如何推翻当初你告诉我的话？”
男人笑了，笑的很开心，直到女人伸手掐了他一把，才停下来，“不不不，允儿，我回来，其实是来告诉你我真实的我，在没有了亮丽衣着的伪装下，是一个多么肮脏的人。”男人推开车门，“要下来走走吗？”
林允儿本能的想要拒绝，尽管是深夜，但是谁也没法保证有没有路过的，甚至跟踪的记者。只是她抬头，目光触及到男人那瘦削的侧脸，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也跟着下了车。
夜晚的江边比之前更冷，林允儿在风衣外面又裹上了男人的大衣，那带有男人气息的温热，传遍全身。
男人站在路灯一边，昏黄的灯光在地上打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林允儿突然兴起，跳进男人的影子上。
“就在你现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两艘货船已经从韩国开到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男人替女人紧了紧刚刚蹦蹦跳跳有些滑落的大衣，“猜猜看，那货船是准备去装什么的？”
“omo，总不会是装黄金吧...”女人从大衣下面伸出手，再次抢过男人刚刚掏出的香烟，“以后能不能不要抽烟了，对身体很不好的...”
男人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随手将香烟盒与打火机抛入江中，溅起小小的波澜，“虽然不是黄金，但是却也是别人用黄金来换的东西。两船军火，枪，子弹，装甲车，火箭筒，甚至还有导弹，满满两船...完美的杀人机器，上帝的杰作...”
女人却没有出现料想中该有的表情，情绪，甚至语气。女人脸上那个平静的表情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依旧自顾自的踩着男人的影子，乐此不疲，仿佛刚刚男人说的，不过是两船芭比娃娃，或者HelloKit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