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斯晓慧所料,陆大伟的爹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故技重施。
前一夜,陆大伟饥肠辘辘回到家里,推门进去,陆家二老正蜷缩在沙发上欣赏国际新闻。
三伏天的热度还没下去,虽然客厅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够低,但依然赶不走一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女人浑身的烦躁,躺在沙发上的陆母只穿一条大裤衩,两个像水袋一样的**挂在胸前。
见儿子陆大伟推门进来,她并没打算穿一件上衣体面一下。就算是以前和儿媳妇住在一个屋檐下,三伏天她也这样的作风,自己的儿子用不着见外的。
陆父则是一个干巴的老头,在街上外人看起来他像一个温顺的小羊羔,实际上凶悍的很。因为屋里太冷,他裹了一条烂被子在沙发的另一头边听电视边闭目养神。他们面前的茶几乱七八糟地摆着很多东西,吃的喝的杂放着,跟几块泛着老油儿味道的抹布混在一起。
自从儿子儿媳妇搬出去以后,压根过日子不讲究陆母更不忌讳了。她的理由是上了年纪腿脚不好,所以家里的垃圾桶,都是用大号的油漆桶,桶里满了再一鼓作气把垃圾倒外面去。油漆桶也从来不套垃圾袋,时间一长,每个房间的垃圾桶看起来都像深渊一样。因为它们的功能都差不多,那就是方便痰多、鼻涕多的陆家老头走哪儿,吐到哪儿。
和斯晓慧出去租房三年,这个家已经让他的一对老父母造的不成样子了,所有的墙壁都黑不隆冬的。特别是墙上的开关,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油垢。
陆大伟皱着眉头往客厅里走,家里没一个下脚的地。陆母从沙发上坐起来,给儿子腾了一个空。见陆大伟一脸沉默,眉头紧缩,陆母心里琢磨着他们两口子又闹架了。
陆大伟开口了:你们做好打算,过着日子可能要搬出去。
陆家一门心照不宣,老两口不问原委也清楚发生了什么。陆家老头儿一听房子没法住了一股脑从沙发上坐起来:
“怎么?房子要卖了,然后让她们家讹钱?不能卖,赔给她二十万就便宜她了。”
儿媳妇坐月子他闹事的时候就这么嚷嚷了,这都三年过去了,还赔二十万拉倒。
天天看国际新闻的人,心都熏陶瞎了。
陆母唉声叹气,脱口而出:
“你妈妈这辈子什么苦没挨过,就希望你能过的好一些。看你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妈妈的心就疼。我老早就劝你,外面的女孩子都野着呢,在老家农村领一个过来,又听话又能生养,说不定现在都两个儿子了。”
但是一说出这话来,她就觉得立马打脸了,陆母瞬间被心里的一根大刺扎醒了,她一下子想起那跟她断绝关系的大儿子一家。那大儿媳妇还不是她在老家领回来的。看大儿媳妇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对方老实巴交的,将来嫁过来肯定能攥在手心里,结果没几年,人家翅膀硬了就走人了。
其实,小儿媳妇第一次见面,她也相中了,朴实体贴,虽然模样不说多么好看精致,但长成狐狸精那样的早晚会勾了她儿子的心。自从被大儿子一家拉黑,陆母把小儿子的婚姻大事盯得死死的,这是她下半辈子的唯一依靠了,不能出一点差错。
陆母骂了一句:你妈这辈子走南闯北,没寻思到老瞎了眼。陆大伟回了一句:就你那脾气,也别怪人家,什么人你能处到一起好好过日子。
陆大伟虽然孝顺,但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无论他娶谁回家,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让他摸着良心说一句话,从男人的角度去看,如果娶到他亲妈这样的女人,简直是一辈子的噩梦。
不过两年时间,能亲手把自己一见钟情的儿媳妇逼出自己的婚房,在人家坐月子的时候干出那种缺德事,到头来还不是折磨她自己的亲儿子。
可是陆母不这么想,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培养出的名牌大学的儿子卓越无比,而她则是背后那个功勋赫赫的最伟大的母亲。
那个爱上她儿子的女人,不仅要全面呵护她的丈夫。她这个当妈的,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儿媳妇说一句:要是这世界上没有陆大伟,你这辈子就找不到要嫁的人了。你爱上的这个陆大伟,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所以你应该一辈子对我感恩戴德,俯首帖耳。
自打儿媳妇斯晓慧搬出去租房,他们闹了一番,那意思是儿媳妇太猖狂,根本就看不起他们。
甚至陆母拿跳河要挟,但他们的儿子陆大伟后来还是决定了不离婚,跟着自己老婆孩子跑了。
陆母心里从此便多了数不胜数的危机感,她担心哪一天连孝顺的小儿子也不登门了。如今儿子回来宣布离婚,她虽然没表现的喜大普奔,也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咱们攒下这个房也不容易,房子不能卖。有你妈在呢,她想要多少赔偿,咱们给她。妈手头里还有些钱,不会让你为难。她生的那个丫头片子,咱们也不稀罕,让她带走,省的影响你将来再娶。”
提到钱的时候,陆母腰杆子瞬间挺了起来,虽然她年轻时找了个没出息的丈夫,但日子架不住她自己能吃苦。
走南创北到处找钱,在儿子陆大伟来北京工作之前,她已经在北京城打拼了十多年,白道黑道的生意都搞。虽然陆大伟前几年买房,她最后勉强借给儿子十来万,但实际上,就算出了那笔钱,她依旧是个财大气粗的百万金主,到了晚年,也轻松掌握了陆家的大权。陆老头瘦的像个小鸡仔,再也没力气家暴一百八十斤的老婆,慢慢活成了老伴裙带下的哈巴狗。
陆母轻轻松松一句话,倒扎的陆大伟一肚子的血。陆母既然惜儿如命,却也是个糊涂人,没想过她的儿子偏偏继承了她的唯一优点,陆大伟内心深处可不想当个混蛋爹。
人生可真是一笔糊涂账,既讨厌父母控制自己的贪婪面目,又难以和他们划清界限。既厌弃和伴侣在一起的苟且日子,想要破罐子破摔时,却发现自己还想做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