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秦石头带着自己的猎人小队,沿着石关屯周围一边熟悉地形,在纸上画出简单的图形,一边演练着这些猎户的火铳;甚或,走到地势偏僻的山洼里,还要让他们每人投出一枚震天雷,以适应手里的新装备。
当然了,军弩的用法大家很快就掌握了,甚至有的猎户比他玩的还来劲,估计用不了几天,秦大嘴也只有瞪眼的份了。
至于山间行走,追查动物痕迹,秦石头悲怨地发现,这些常年生活在山里的猎户,自己有的地方还不如人家看的仔细。
告诫着猎户们远离那看似无害的藤草,秦石头一行潜伏在了石关屯东南面的荒草地里;现在虽然绿草刚刚发芽,但多年丛生的枯草,足以掩饰他们的身形了。
猎户们散开队伍,前后左右看住了面前的道路,这条路是石关屯通往碎石堡唯一的条大路。
石关屯正北和东南方向,是他们监视的重点,而今天跟在队伍里的一个小子,更是验证铁哨的新兵。
个头矮小的王胜义,是被远房叔伯王大力带到石关屯的里的一个小子,年纪不大但一双溜溜乱转的眼睛,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个省油的灯,结果还是被杨天受给挑中了。
三个亲卫传令兵,两个留在了石堡轮换执哨,抽签抽中的王胜义,带着一套铁哨耳套,被秦石头提溜着就下了山。
王胜义怀里揣着一把左轮手铳,二十发弹丸,再就是身上的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水袋和干粮;他在队伍里的主要任务,是保持和山上的联系。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当夜色即将来临的时候,蹲在高处的尚武,悄悄滑下草甸,在两尺高的草丛里索索几个拐弯,溜到了秦石头身边,“秦大哥,有马队过来了,是碎石堡那里过来的商队,”
靠在小树下养神的秦石头,抓起身边的火铳,起身拍了拍还在四处张望的王胜义,“小子,走,咱们去看看,顺便试试你那千里传声的玩意,”
“是铁哨懂不懂,”王胜义不满地辩驳着,一路上,他不知道被这个嘴巴老大的小旗,笑话了多少次。
但是在私塾里,先生给他们三个讲课的时候,多次强调的,就是严守机密,对外最多只能说的铁哨,其他的一概不许透漏。
要是不小心透漏了机密,那石炭坑里挖炭的壮劳力里,肯定会出现一张新面孔,最少半年苦力的惩罚已经是轻的了。
在石炭坑那里挣了几天口粮的王胜义,身子骨经不起煎熬,还是被王大力给送进了私塾,三个月不到,又成了军士。
起伏的土路上,十几匹驮马,八辆长板双骡车,在十几名挎着腰刀手铳家卫的护送下,脚步急急地向石关屯赶去,当先托马上一杆三角旗,一看就知,是黄家的商队。
趴在山洼里的秦石头,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扭脸打量了一下和屯里的距离,低声吩咐王胜义,“报告石堡,黄家商队半个时辰后到达山脚,家卫十八人,十六匹驮马,八辆骡车,粮食居多,”
“哦,”王胜义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本,在秦石头讥笑的注视下,面红耳赤地翻看着哨语,一一记下后,小心地掏出一个布包。
戴上土黄色的耳套,王胜义把铁哨放在嘴里,对着石堡方向,一下一下地吹了起来,间隔了一会,再次重复地吹了一遍。
瞧着这小子用力地吹着不出声的哨子,秦石头和尚武两人,憋不住地跑到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是把王胜义给气的直翻白眼。
王胜义斜眼看着秦石头,暗暗发誓,下次一定不再翻看哨语本了,拿起哨子就吹,才是先生说的那种高手。
连续吹了三遍后,王胜义仔细地收拾哨语本,“秦大哥,已经通知石堡了,咱们等了回信,再继续巡视,”
“嗯,”秦石头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瞧瞧王胜义认真的面孔,再看看那远的几乎看不见模样的石堡,“我说,你小子不会是忽悠老子吧,”
磨坊石堡的堡墙上,坐在墙角的平台上,传令兵刘天国正和一个执哨的军士聊天,但是耳朵上的耳套,让那个军士已经嘻嘻哈哈笑了好一会了,不过他可是不敢摘下这惹人发笑的东西,只能苦等着伙伴赵文定来换班。
“斯,斯,”耳套里突然传出细微的声音,让已经有些恼怒的刘天国随即冷静下来,拿过身边一本黄草纸,捏着用木炭削成的炭笔,低头默默地写下了长短不一的一排竖道,不再理会那个军士。
记好了远处传来的哨语,刘天国摘下耳套,瞪了那个军士一眼,飞快地跑下堡墙,撒腿直奔百户所。
百户所外的石凳上,萧夜喝着浓苦的粗茶,满怀希翼地等着刘天国翻看着哨语本,不一会儿,趴在石桌上的小子抬起了头,“百户大人,是王胜义传来的消息,黄家商队半个时辰后到达山脚,家卫十八人,十六匹驮马,八辆骡车,粮食居多,”
“他们现在距离石关屯五里的山道旁,等着百户的命令,”刘天国的话,足以让萧夜暗暗欢喜了。
“王胜义还说,六号小旗笑他,”最后一句告状的话,令萧夜噗地喷出一口茶水,哈哈地大笑起来,“这个秦大嘴,等回来再收拾他,看他敢小瞧本官的传令兵,”
有了铁哨、耳套,再加上哨语本,这种信哨一旦使用,萧夜已经可以想见到,和烽火墩接力一样的消息,甚或可以从草原上迅速地传回石堡。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脸上带着嘚瑟的王胜义,收到了百户所传来的哨语,“秦小旗官,百户有令,让你去石关峡谷巡视,派人打野猪回去,”
笑嘻嘻地收好了哨语本,王胜义一拍秦大嘴的肩膀,“打几只没说,但百户说了,回去了收拾你,”
秦石头讪讪地眨巴着眼睛,他哪里能想到,距离这么远,竟然能顺畅地和石堡联系上,看来这哨语是真的可用了。
滴滴吹响了集合唢呐的秦石头,一边招呼着手下集结,一边搂着王胜义的肩头,一概刚才那调笑的态度,很是巴结着这个不起眼的传令兵。
没办法,人家不在自己属下,归不着他管,竟然还能用哨语给百户告黑状,实在是太阴狠了。
当猎人小队穿过碎石废墟的时候,尚武的腰上已经挂了三只肥硕的野兔,军弩打出去的箭矢,在猎户的手里那是一箭毙命。可惜,他们没看到野猪的影子。
按照约好的时间,王胜义和山上联络了一次,被告知就地宿营,明晨有给养送到,只能将就着撑起单兵帐篷,大家轮换着睡上一会。
磨坊石堡,天黑之前,黄家商队上了石山,这一次,黄家给商铺带来了八百石的粮食,十桶猛火油(也就是石油原油)。
粮食萧夜暂时不缺,但也收下了五百石,猛火油可是早就听说过了,爽快地给黄德山签下单子后,被他吆喝着亲卫拉进了石堡。
“看来,我那个黄大哥还是蛮用心的嘛,”看着脚下一桶桶的猛火油,萧夜稍稍平息了点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