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黄、王两家商队回去了如何缴税,有了第一次顺利的交易,那后面的交易,就顺理成章了。当然,人员流动也局限于那道关卡的石墙,萧夜没有放开口子。
内心里,他是被张忠的狠辣给唬住了,在没有自保实力之前,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而一旬一次的交易,也让马道石堡里的商铺,有了开张的存货。
也许是三大商家手里磨坊,日夜不停运转的原因,智能加工中心自行修复的速度,在缓慢地增长,到了六月中旬,萧夜看到熟悉的画面右下角,“中心数据库随机修复千分之二,机加平台修复百分之五点五,”
可惜的是,不论的军品目录,还是民品目录,萧夜没有发现有新的物资出现。
细雨绵绵,去往海西人村落的秦石头一行,终于从戈壁滩里,一脸尘色第回来了,返回到了鹰爪堡;他们带回来的货物里,不但有粮食,还有十几驮的井盐、铜币。
信哨即刻发到马道石堡,正在石堡东面山顶暗堡里的萧夜,听到传令兵的口述,脸色阴沉。
忐忑不安的传令兵韩妮妮,穿着改过的野战制服,面色通红地低着脑袋,虽然她传述信哨时声音清晰,但这是她第一次传信,心里还是紧张地小腿哆嗦。
“嗯,不错,你回去告诉王秀才,本官知晓了,”萧夜转脸看看韩妮妮,尽量把声音放轻了,“让他通知黄汉祥,鹰爪堡戒备,那些货物全部送入磨坊,让匠人们处理,”
“秦石头、苗必武家卫队,就地休整,军器弹丸由鹰爪堡补足,阿蛮返回盖伦部落,补充人手至五十骑后,来马道石堡,”
“是了,百户大人,”韩妮妮认真记下后,赶忙叉手施礼,扭身颠颠地跑出了暗堡。坏了坏了,那厚厚的一本暗码还没背记完,可别误了百户的大事。
有了杨天受的相助,加上辛濡林和王梓良出主意,原先那薄薄的几张暗码本,现在已经有五十多页了。
“我有那么可怕么,”萧夜嘀咕一声,摸了摸脸庞,目光再次阴赫了下来,这一次,秦石头二百多人的武装家卫,竟然遇到了鞑子万骑,是偶遇还是被盯上了?
黄汉祥上报的信哨里,秦石头、苗必武的百人队返回途中,遭遇鞑子,损失一成,也就是二十几人,但阿蛮的五十鞑子骑兵,生生就少了三十几人,几乎是被打残了。
要不是秦石头凭着手里的重机枪,又打光了震天雷、跳雷,带队坚守在一处高坡上,最后靠微光镜几次夜里辗转,终得逃出了鞑子大队骑兵的围堵。
这一次,他们连同伴的尸首都没带回来,匆忙就地埋了,只是拿回了铁牌,这让萧夜很是失望。
也许,石堡里的那处墓地,该启用了。
抬起头,萧夜看向左面的山坡,面向东南的山坡上,大片的藤草被清理干净,栽上了一圈的黄连树,正中间竖着一块灰泥石碑,上面没有任何字迹;这里,是马道石堡外紧靠东南的墓地。
用不了多久,那些死去的家卫,姓名会镌刻在石碑上,铁牌装进木盒葬在石碑旁;灵牌会供在堡里的土地庙,每年清明、春节萧夜会带着百夫长们去拜祭。
那远在石关屯土地庙里的灵位,萧夜打算有机会了,一并迁到了堡里,省的被有心人惦记上。
转首西看,山腰处横亘的马道石堡,已经扩展了足足一倍有余,虽然细雨纷纷,但萧夜还是能看清,那围在石堡三面的高大石墙,环卫着土黄色的中心建筑。
一队队穿着蓑衣蓑帽的家卫,在石墙上的甬道穿梭巡逻。
在后勤队匠人们日夜不停地施工下,两个百人队轮流派青壮家卫帮工,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马道石堡的外围石墙修成。
同时开工的大片军舍、平整街道、修建的临街房屋,也进入到了尾声。
和其他屯堡不同的是,这马道石堡里,不但有净水房,定量供应各家用水,还有一间扩大了的冲澡房,各家军户、匠户可以从后勤队签事房领牌,每人两天一次洗澡。
至于私底下用牌子换取烟叶、火柴等小零碎的事情,萧夜不打算制止,各取所需,只要不闹到他面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管了。
等到石家商铺正式开张了,堡里就有一个交易的地点,这种对内不对外的商铺活动,萧夜不想赚下面的钱,但价格如何规定,那就是辛秀才的事了。
“柳仁兄,这里既然建成了暗堡,是为石堡最高点,马上就有百人队进驻,你的传令兵也要跟上,”萧夜没有回头,看着山下的石堡,凝声说道,“鞑子或许会很快到鹰爪堡,这里也不会安宁了,”
“是了,百户大人,”站在萧夜身后的王梓良,依旧是一身白袍,折扇在轻轻敲着手心。
白龙湖的杜丁,按时督促着许旺良,把石料用驮马运到鹰爪堡,虽然也会遇到鞑子游骑,但有着余山的策应,鹰爪堡的磨坊在不停地运转,就连那磷石矿也没有停止采挖。
这时,山下小道上,一队家卫扛着物资,冒雨登上了山顶;这些火/枪罩着粗布套、腰里皮匣鼓胀的家卫,正是由左石领着来了。
一箱箱的弹丸、震天雷,还有水伞、营房帐篷、罐头,甚至一只黑色的土狗也被带了上来。
半埋在地下的暗堡,足有五间军舍那么大,里面还盘着四个火炕,要不是没有宽敞的窗户,只有十来个低矮的射击孔,还真是一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加上暗堡外圈的半人高石墙,据守在山顶的家卫队,完全可以应对东、北两面的攻击;何况,暗堡远处的山坡下是沟壑,长满了翡翠藤,想偷袭的敌人不会那么好过的。
按照早前的分工,王猛带队守卫石堡,左石带队守卫山顶暗堡,石堡万一有事,可以从山顶直接向下火力支援石堡。
再说那些家卫、匠户家属们,已经搬去了新建的军舍里,马道石堡核心区,今后除了家卫和指定的后勤队、旗队,不会有闲杂人四处乱转了。
有着洞道出口的磨坊,萧夜自是要严密看管。
有条不紊运转的马道石堡,开通了和南北的商道,尽管不很如意,但长期生存下去,已是无碍了。
和左石交代了山上警戒的事务后,萧夜带着王梓良,下山去了新修的百户所,这座建在半山腰正中的大院,天晴后就可以搬进去了。
作为石堡外侧石墙内的最大的院落,将来这里不但是萧夜的百户所,辛濡林的参僚房、梅儿的账房、王梓良的通讯队也会搬进来,不再挤巴巴地拥在一处。
李慕辰的医馆下的医护队、后勤队的签事房,会待在原处,便于家卫们求医、办事。
百户所隔壁,就是石家商铺,里面已经有执事在指挥着匠人们,把各种货物送入后院库房,开始整理货架了。
马道关卡,现在这里据守的家卫,已经增加到了两个什队,石墙也开了口子,没早前那么紧张了。
一队匠人在关卡后开辟出了地基,用运过来的灰泥石块,开始修建一个不大的两层石堡,今后会有家卫队长期驻守在此。
马道石堡和鹰爪堡里积存的黄灰泥,就此彻底消耗殆尽。
第一趟商队交易成功后,除了三大商家,其他各家商队随后也闻风而动,陆续开来,虽然商队往返碎石堡之间,要缴纳四次税款,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商队,甚至是小队的商贩,也加入到了交易当中。
关卡南面的空地,东面是一片满是灌木荆棘的缓坡,长满了翡翠藤,被勤奋的商队开辟出了更大的地方,甚至黄家商队不惜运来了粗大的木桩,开始圈地搭建帐篷。
西面紧挨着马道,是宽大的深沟大壑,里面层叠的青翠藤草,让人压根就起不了别的念头。
马道上临时设下的关卡,一时间成了商户眼里的金饽饽。
这种不起眼的互市,渐渐有了雏形。没错,王大力和商队的交易中,很少收取银票,就连马道石堡那里,家卫们也愿意从仓库里领取罐头等物资,抵兑自己的粮饷。
黄家商队的黄德山,这已是第二次来了,每次对王大力很是客气,私下里带来的青盐却是有限,带来交易的货物,也就那么区区的四五种;黄家是最为响应张监军制裁指令的,自然不敢公然拂了张大人的脸面。
王家商队可是有时货物种类多点,有时货物种类少的就是石炭了,但是量大队伍长,自然能让王大力高看一眼。
尤其是在查看石炭时,王大力扒开大筐石炭表层,摸到了沉甸甸的粮食,更是眉角笑成了一团。
加价两成?行,王大力毫不犹豫的应了涨价,还给王秉山塞了一块肥皂,“拿回去使使,我们刚到的新货,价钱好商量,”
他也想涨价,奈何百户没答应,只能回去了骂上几句奸商罢了。但好处也有,起码石炭里夹杂的石头少了,粮食也不是陈粮。
“谢王哥了,”笑眯眯的王秉山,麻利地把小包揣进怀里,坠着肥肉的下巴一抖一抖的,顾不上身上的潮热,亲热地凑了上来,“咱这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要是王哥能搞来那啥的火/枪弹丸,还有乌兹短刀啥的,下次老弟我还有更好的货,”
“呵呵,你这可是说笑了,军器事大,我一个匠头不敢做主,”王大力一本正经地摆摆手,推开了王秉山递来的银票,“要不,我回去了找百户说说?”
“行啊,就拜托老哥了,”不由分说地把银票塞在石炭筐子里,王秉山乐滋滋地作揖告辞。
旁边已经等候多时的王青,见王大力满意地点点头,遂吆喝一声,匠人们赶着骡马过了关卡,和王家家卫开始交换货物。
王大力和王秉山两人的谈话,其他商户听不见,但是王大力塞给王秉山的那个布包,大家看的清楚,心里也有些恍然了。
萧夜让王大力公布的清单,已经贴在了石墙上,虽然下雨淋的墨迹模糊,但众商户以前和堡德斯打交道时间不短,自然知道波斯人缺的货物,种类数量实在是太大了。
吃的穿的用得,只要你能拉过来,就没有不收的,就是这个负责验货的王大力,实在不好应付,稍微次点的货物,就敢一口砍下一成的折价;否则的话,王大力肯定是不愿收了。
这次来的五个大小商队,黄家和王家的骡马最多,也是当先交易的优先,其他商户和王大力交割完毕后,没有像两大商家一样,自顾自离去,而是站在一边看热闹。
靠在最后的一个商队,没有旗号,气势彪悍的灰衣家卫,腰身笔挺地拉过十来匹骡马,那马背上包裹严实的货物,虽然猜不到里面的物件,但是,王大力吃惊的表情,还是被众商人看在眼里。
“这位老哥,看着面生啊,”从油布上放开手,王大力凝目瞧着对面的中年人,相貌普通,但是身上的味道,他是一闻就知,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主。
“对面想必就是王司吏了,本人李南卫,至于是哪家商户,就不必多问了,咱们交易归交易嘛,”一袭黑衣打扮的李南卫,是为李雄府上的管家,他第一次来马道石堡,结果就看到了这般的交易场面,心里说不窝火是假的。
荒郊野外的交易,连杯水都没有,更别提来点热饭招待了。
“好说,好说,只要是我们清单上需要的货物,价格上涨两成没有问题,”王大力脚步一顿,郑重地一拱手,“敢问这些货物的现价?所需交易的物资?”
“呵呵,一回生两回熟,十三驮货,价银三千两,是我家千,恩,家主定的价钱,”李南卫咳嗽一声,道出了货物的价格。
“至于交易货物嘛,第一次见面,老哥你就看着办吧,反正这趟是亏不了的,”李南卫的爽快,让王大力微微的不快顿时消散不见,对这个口风严谨的话事人有了些许的好感。
“现在我这里还有一些梳妆镜、丝棉大衣百件,折价就三千两,一并给了你了,”王大力琢磨片刻,慨然说道;其实,按市价来说,他是亏了近两千两,但那些货物,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