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眼光转到李少辉身上时,他身子一怔,在这一刻,他的眼神骤然亮了许多,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要问李少辉,可似乎又不愿开口。
就这样,两个失去挚爱的男人,两个算不上熟悉的情敌,两个神交已久的沦落人,彼此“深情”地注视着,那眼神所孕育的含义就像这几年北方的雾霾一样,浓烈的化不开。
良久之后,何永辉无奈地笑了笑,叹了口气,又低头专心致志地拨弄他的琴弦,唱起了一首《青花》。
李少辉心中复杂无比,就像油盐酱醋茶搅在了一起,五味杂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流浪?他在这里卖唱,那曾经陪他一起流浪的夏雪又在哪里?还有这一年多以来,他可曾有过林月儿的消息?林月儿过得还好吗…”李少辉心中的疑问就像沸水中的气泡一样,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
他心存了一丝侥幸,莫非夏雪或者林月儿也在附近,于是他回头极力寻找,可人海茫茫,斯人早已不在。
接下来,何永辉在热烈的掌声中,不知疲惫地唱了一首又一首,歌声时而高亢不屈,时而宛转悠扬,他似乎想用这无休无止的歌声挽回逝去的情意,远去的伊人;他似乎又怕一旦停下来,那刻骨铭心的思念就会折磨他,让他痛不欲生。
时间在何永辉不停歇的歌声中,悄无声息地缓缓流去。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冬天的寒意,来的更快。
无声无息中,夜幕来临,寒意来袭,围观的群众纷纷蜷缩着身体,带着同情怜悯的目光慢慢远去。
李少辉忽然想到和夏雪在府南河畔谈心的那一幕,那时俏立江边而又伤心的她,讲了很多她与何永辉的往事。
是不是,也有那么一刻,在萧瑟凛冽的寒风中,随着围观人群的逐渐散去,只有夏雪这么一个忠实的听众,认真崇拜地看着何永辉一个人的演唱,痴情不悔地听着他那些重复了许多遍而又经久不绝的歌曲。
那么此刻不愿散去,孤傲如寒梅的何永辉,在歌声中,是不是也想到了那温馨的一幕,是不是也在苦苦等着那个忠实的听众?
也许,想到了吧,也许,在等着那个人吧,因为他脸上时而有着淡淡的笑意,有着脉脉柔情,时而又是无穷的失落,无尽的思念。
夜,黑的更浓了,寒,来的更猛烈了,路上的行人根本无暇驻足欣赏,皆低着头匆匆而去,生怕抬起个脑袋,看上一眼,就会耽误一秒钟的回家时间。
“阿嚏。”何永辉终于忍受不住寒意侵袭,看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广场,犹豫了片刻,失望了许久,才默默地站起身,开始收拾。
“你有住的地方吗?”李少辉走过去问道,何永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收拾着。李少辉心中了然,又道:“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那里将就一晚。”
两人一前一后向李少辉住处走去,路上两人似乎心有灵犀,都选择了沉默,谁也不愿意打破这寒夜的静谧。
两人在李少辉家中楼下的一个小饭馆,点了几样菜,要了一瓶度数很高的茅台酒。
“你怎么又开始卖唱流浪了?你的公司呢?”
何永辉无言,拿起手中的酒猛地一口全部灌下。
“雪姐呢?这半年多的时间你有见过她吗?”
何永辉不语,一仰头又是一大杯。
“月儿呢?你后来有见过她吗?她过的还好吗?”
何永辉默然,默默的又是一杯。
李少辉心中失望,为自己倒了一杯,猛地灌下。在这寒冷孤独的夜晚里,就用炙热的酒精来温暖自己吧,可它暖了身体,暖的了自己那颗坠入海底,霜冻千年的心吗?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在这慢慢寒夜中,两个失意的男人对酒而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