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瞧不出你倒是有勇有谋啊。”这是悉罗腾在打趣段随,不过段随冰湖一战的表现确实精彩。
慕容德自然不便夸奖自家侄儿,缓缓道:“如此说来,秦国当真兵强马壮,上下一心。王猛一介汉人寒士,苻坚竟然重用至斯,如今兄长跑去他那里也得到如此重视。我大燕却浑浑噩噩,这么下去,只怕。。。”停住了没直言出来。
悉罗腾见慕容德说不下去,便插嘴去岔开话题,朝着高弼道:“老高,接下去如何打算?”
高弼似乎喝了不少酒,两眼发直,半饷没有答话。
“老高?喝多了么?”
高弼直直看了悉罗腾一眼,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悉罗,我没喝多,清醒的很。我算是想明白了,嘿嘿,这大燕国怕是没指望啦。”
“你胡说些什么!”悉罗腾有些尴尬,赶忙打断高弼,偷眼去看慕容德,毕竟这大燕国姓慕容。
慕容德淡淡一笑,说道:“不过几句牢骚话,老高你但说无妨。”
“大王,悉罗,你二人俱是忠直之辈,我高弼也不瞒你们,这两日我已打算好,待准备妥当,便带了家小跑去秦国,投奔吴王。”
“什么?老高,你要叛国而去?”悉罗腾叫了起来。
“悉罗,我不是去投苻坚,我只投吴王。你若真觉得我是叛国,我也不与你争辩。我倒是不想走,可如今这大燕国的天下,还有我高弼的容身之处吗?”高弼说完,咕噜一口吞下去大半盏烈酒。
悉罗腾无语,也端起酒盏,闷闷喝了一口。
其实不光是高弼有这等想法,慕容垂在秦国得到高就,备受关中朝堂乃至百姓追捧的消息传来之后,已有不少在燕国不得志的鲜卑族人跑去投奔于他。比如吴王府的心腹家将金熙,在吴王逃走后身份全无,时常受到欺侮。终于在上个月,因着新婚妻子被人调戏,大怒之下拔刀杀了对方,带着妻子跑路去秦国投慕容垂了。
高弼幽幽道:“其实眼下吴王在关中孤掌难鸣,我等去的多了,未必不能助他成就大事。”
悉罗腾眼睛一亮:“你是说。。。”
“氐人本是小族,人口不多。苻坚确实大气磅礴,可谓来者不拒,想必是能成就一番大事的。然而如此一来,秦国内部各族混杂,势力众多,若是他苻坚一路高歌猛进,自然无妨,但受大挫,怕是不难分崩离析。”高弼的眼光相当的毒,历史上规模空前的大帝国前秦就是在淝水之战失利后,由于国内的各族势力纷纷叛离,终于导致了亡国。
“不错!苻坚能容得下全天下,却偏偏容不下氐人本族。前番秦国五公爵之乱便是明证!”悉罗腾连连点头,似乎抓住了什么要点。
这其实真是个两难之事,如若像其他国家这般只重用本族之人,国势便不会起得这么快,这么猛;可本族之人毕竟是根本所在,苻坚做得未免过了些。如此种种,只能说是小族的悲哀吧。
高弼续道:“倘若他日秦国有什么异动,吴王手下有人有势,也好取事。悉罗,我再说一次,我投的是吴王,不是他苻坚。”
“好!如此我无话可说。老高,我且敬你一盏,愿你一路平安。到了长安,替我向吴王问好!”悉罗腾举起酒盏,不待高弼说话,自顾自喝了个满盏。喝完笑了一下,说道:“说不得再过几日,我也来长安寻你等。哈哈!”
高弼端起酒盏并未就饮,看着慕容德不说话。
慕容德端起酒盏,一字一句道:“老高,慕容德身为燕国宗室,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不便就此背弃母国,可你的话我听进去了,愿你顺利去成长安罢。兄长心中定然是有大燕的,再有你等相助。。。好!好!好!”连叫了三个好字,一口喝光了盏中酒。
高弼长笑道:“多谢大王与悉罗兄弟相知,痛快!”也是一饮而尽。
三人放声大笑,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日子。转头看时,只见段随不住点头,貌似若有所悟,端着个酒盏晃来晃去,也不知要喝还是不要喝。
慕容德道:“从石,今日厅中之言,可不得漏出去半句!”
段随大感委屈:“姑父何须教我,我自个还想跑去秦国找那罗延他等呢!这不是去不得嘛。。。”说着一口干了盏中之酒。
酒足饭饱,众人各自离去。
段随脚步跄踉,跌跌撞撞回了段府,少不得被老段骂了一通。听说是半路被慕容德拉了去喝酒,老段又转而骂起了范阳王,当真还是孙子比女婿亲啊。
祖孙两个亲近了三日,其间慕容德带着段季妃又来聚了半天。第三日下午老段依依不舍送段随出门,回转屯骑军营。
白虎进献大典不日即至,作为大典重要参与者的段随可耽搁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