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纵然千般不舍,万般不愿,看到太后可足浑氏呵欠连天,无精打采的模样,慕容暐也只得大声宣布今日到此为止。
太后携宫中女眷率先离场,慕容冲垂头丧气跟在女人丛中,低了头不敢去看段随。
香风掠过,段随目送慕容燕远去,大感气沮,日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筵席之时的浅言轻笑,俱都历历在目,可谓气氛正佳,怎的到了吟咏之时,明明自个光芒万丈,她却若即若离起来,此刻更是未有丝毫眼神交流。她身侧的胡服少女倒是笑得明丽,嗯,那是她的表妹,记得没错应当叫作可足浑晴罢。
虽说心情不佳,段将军始终都是全场焦点,天子起驾之前,独独喊他上前,颇是聊了几句。
屯骑大都督慕容强徘徊在旁,欲言又止。他是想趁着天子心情正佳,当场讨要些粮钱。骑军所费甚巨,眼见已然不支,老财迷慕容评的态度明显,就是拖着不给。倘若今日没个结果,明日回到屯骑军营按着规矩来,恐怕自个的奏折只会如之前那般,石头沉入了大海。
不远处慕容评阴鸷的脸上阴晴不定,死死盯着慕容强不放,忽然间他重重咳嗽了一声,随即转身走开。夜色深沉,谁也没有注意到咳声一起,黑暗中便闪出一个人影来,快步趋向慕容强。
皇帝终于结束了与段随的谈话,慕容强急忙起身,正欲说话,那人影直撞过来,莫名其妙地拦在了他与皇帝之间,一脸惶急道:“大都督,营中急报,几个士卒高热烫手,上吐下泻,怕是患了温病!”慕容强定睛看时,却是越骑军军主杨璩。
“闪开!此事回头再说!”皇帝已然转身而去,慕容强顿时又急又气。
“大都督,此事早做定夺啊!”杨璩不闪不避。
“混帐东西,还不闪开,休坏了我大事!”慕容强一把扯住杨璩便要将之推开,不想这厮下盘好生牢固,一推之下竟尔分毫未动,倒让用力过猛的慕容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慕容强稳住身形,怒目看了杨璩一眼,绕过他再往前时,两排禁军轰然拦住了屯骑大都督的去路:“天子驾起,回避!”
慕容强颓然止步,夜色中金銮华盖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眼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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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挂的灯笼一盏盏暗淡下来,铜雀园失却了日间的喧嚣,一片死寂。
三五个禁卫慢吞吞地巡逻而来,转过一片桃林时,齐齐吓了一跳——一个孤幽的身影静静立在渠边,月色倾泻在他身上,照得他浑身惨白。
“什么人?竟敢在禁园里装神弄鬼?”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满脸落寞,冲着禁卫们冷冷一笑,带着十二分的不屑。
几杆长朔向他招呼而来,这高傲的怪客突然尖叫一声趴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满脸的落寞与不屑瞬间化作了痛哭流涕:
“军爷饶命!我乃慕容麟,也是宗室子弟,可不是贼人。今日席间贪多了几盏,这会儿竟尔迷了路。军爷莫急,我这便走,这便走,可千万莫要伤了我!”
“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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