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慕容燕歪倒在地,段随赶忙放下手中物事走了上去,轻轻将她扶起。
触手间慕容燕顿觉段随双手冰冷,顺着手往上循去,他浑身湿漉漉的,也不知是被浓雾浸湿,还是离去时本就不曾干透;再往上看,他脸上有道红印,头上更鼓了个大包起来。
沾到慕容燕身上的体暖,寒夜里奔波了半宿的段随禁不住“啊欠”一声出来,倒叫慕容燕脱口而出:“你去了哪里?身上怎会这般湿冷,莫不是受了风寒?还有你头脸上却是怎生回事?”
段随一愣,旋即嘿嘿笑道:“还能去哪里?左右没事,去讨了只活鸡来。且炖出汤来,也好让公主暖暖身子!”摸了摸头上的大包,讪讪道:“夜里太黑,没在意撞了头了,呵呵!”
原来昨夜里慕容燕渐渐回复了热度,让段随心中稍安。只是她身体极度虚弱,光回了暖可不够,再不济也要吃进些东西补补身子。包袱里虽有干粮素饼,却是干冷难咽,段随便思忖着弄些荤腥热食回来。正好衣物都已烘干,当下段随替慕容燕穿好衣衫,拾掇了一番,留下佩刀而去。
段随也是没有办法,他何尝愿意将慕容燕孤身留在此处?只是再耽搁下去,慕容燕怕是真撑不住了。一咬牙他走出了破庙,心中还在不住寻思:这等天气,荒郊野外,当无人来扰罢?火光熊熊,些许豺狗辈,多半也不敢近前。。。这般安慰着自己,段随打马狂奔而出,一眨眼遁入了无边夜色。
老天还算帮忙,后半夜里,淅沥冬雨已然变成了飘洒而下的雪花,要不然真个淋上一夜的冰雨,就算段随身体强健如牛,也要变成一头冻毙道边的死牛。即便如此,雪花沾得多了,还是浸湿了段随一身,叫他一路之上不住发抖。
天空无星无月,四野漆黑一片,不辨方向的段随大着胆子放马乱跑,幸喜不曾失蹄栽进沟渠里,只是此地太过偏僻,一时找不到什么人家。折腾了许久,终于撞入一处村庄,此时的段随也顾不得了,拍门大喊,惊起了一村子老小。
村人围拢过来,点火一看却是个武将打扮之人,顿时吓个半死。段随赶忙分辨,说只是有事相求,叫大伙儿不要害怕。众人见他礼貌规矩,不像歹人,遂放下心来回话。
段随也不废话,拿出不少铜钱来,要与村人换取熟食。大伙儿面面相觑,摇头不已。其实村人良善,倒不是不肯帮忙,只是世道凋零,有口吃的填饱肚子已是大幸,又有哪家能藏得荤腥熟食过夜?实在是力不从心。
段随大为气沮,只得默默离开,那些铜钱也不要了,送与大伙儿就算福缘一场。这时候一个半大小子倒是承他恩情,鬼鬼祟祟靠了过来,嘿嘿说道:“此去往东十里便是田员外家里,其人乃是乡中巨富。到了他家里,莫说些许熟食,便是龙肝凤胆也尽可吃得!”说着戟手一指,道了个“东”字。
段随大喜,跳上马直往东而去。走得急切,全没听到身后村人吵成了一片。
“狗剩!你这厮又来捉弄人!那田家是好相与的么?这将军看着不像坏人,还送钱给大伙儿,你却这般害他!”
“姓田的欺压乡里,正该得人教训一番才是。我瞧这将军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得就收拾了田家!况且是他自个非要什么荤腥熟食,方圆十里之内,除了田家,谁家还有余粮?”
“你这厮最是蔫坏,自个叫田家打了,却诓别人替你出头。田家人多势众,这将军不过孤身一人,济得何事?阿弥陀佛,只盼他不要吃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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