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第一次寻到他时,是何模样吗?”
突然这么一问,阙玥望向天阳。天阳回头望着人,一双丹凤眸妩媚妖娆。
“如今想起来,便是后怕。”
“他藏身在一艘破渔船上,寻到他时,一身破烂,面容憔悴脏兮兮,那双好看的眼睛早已没了神采光芒。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蜷缩在破渔网上。隆冬腊月,渔网,又怎能取暖。那么弱小可怜,犹如一只被扼制住喉咙的困兽,早已放弃挣扎,就那么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阙玥步伐微顿,望了眼长廊外纷飞的落叶,未语。
“初回皇宫,他不肯出宸颐宫半步,日日坐在这棵树下发呆。他眼睛瞎了,处处受人排挤欺压冷落。只有身边的那个小太监逗他开心。”
阙玥面色平淡。
“六王年纪尚幼,生性调皮捣蛋。同平阳将他骗出皇宫,扔去了乱葬岗。”
阙玥敛眸望来。
“乱葬岗是什么地方,李姑娘不陌生吧?尸体全都腐烂发臭,我寻到他时,他已经冻傻了,嘴里却还是死死咬着一块肉。带回皇宫,愣是将抓来的肉,扔在北辰皇跟前,面容冷漠平淡,眼睛如同看死人般,盯着人。只道,他会死,可也要等北辰皇死了。”
“那话若是换作旁人,不知死多少遍。他是恨北辰皇的。”
“他年纪才那么小,本该是享受父疼母爱,却是遭受这么多磨难。”
阙玥沉沉望着那怀恋抚摸着树身的天阳。
“郡主故事说完了,阙玥一身脏衣,便不再陪。”
阙玥没兴趣再听下去。
身后传来天阳一声讽刺轻笑,轻蔑同情的望着面前女子。
“李阙玥,你失踪那段时间,不好奇,他为何会去寻你吗?毕竟,城楼一事,你该是明白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冒险同南疆作对去救你?”
阙玥眸光微沉,继续往前而去,没说话。
身后传来天阳幽幽一声轻蔑嗤笑。
“因为你是他送给我的侍婢。”
阙玥步伐微顿,眉头一蹙,回头望来:“什么意思?”
“果然,这事,他还没告诉你。”
“惊讶吧,玥儿。”
“王妃空位不过是他囚禁你的锁链罢了,这链条要不了多久,握住的人是我。”
阙玥黛眉微蹙,面色平淡依旧。
“是吗?我何德何能能够让他舍弃你的妃位来囚禁。”
天阳一声讽笑,“舍弃?你可多虑了。你坐妃位,免去北疆锦卫营,便是因为皇后答应,日后我归来,你做我的奴才。否则你以为他怎会同意?一朝为奴,终身为奴。”
阙玥有些不敢相信,北辰焱珏不会是那样的人。
“我同他一块长大,同他共枕眠,同他已定姻缘,知他一路坎坷,知他冷暖悲痛,所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来你自己也清楚,我比你更明白。”
阙玥敛眉未语。
“告诉你是想让你收收心,别对阿焱动了心。不然,痛苦的是你,自然我亦会苦恼。毕竟如今你才是我最满意的婢女,不是吗?”
天阳冷冷瞥了眼人,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回廊,有道人影步伐匆匆而来。
“他来了,敢听他的实话吗?”
阙玥平静着眸子,望着神情笃定的天阳,望了眼那长廊处步步而来的人。
阙玥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的天阳,沉眸终是闪身一躲,悄声藏匿进阴影处笼罩下的朱红圆柱后,听着身后的一举一动。
熟悉沉稳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第一次叫阙玥涌起一丝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