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雅娜,蒂雅娜……
耳边传来轻声的呼唤,躺在树下的少女慢慢睁开了眼睛。蔚蓝的天空中太阳已经偏西,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轻缓的微风吹动膝上的书页。
蒂雅娜合上手中的书本,没有站起身,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安静祥和。
“蒂雅娜!你又一个人躲起来看书!”
一双美丽的红色小皮鞋出现在眼前,雪白色的碎花百褶裙包裹着修长纤细的双腿,即使不用抬头也可以想象得出,那一定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
“身为客人你这样子可实在是太失礼了啊。”少女叉着腰,装出生气的样子。
蒂雅娜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她知道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反应,这个梦境都会不可逆转地进行下去。美好的记忆仅仅停留在这一刻,只有短短的瞬间供她留恋。
阳光从花园中消失,天空被阴霾掩盖,冰冷的寒风呼啸而过。雪白色的裙子被鲜血染红,少女的身体在风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
“蒂雅娜,救救我……”
紧抱着书本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失去血色,蒂雅娜死死咬紧嘴唇,对身边少女的哀求视而不见,任凭她痛苦地哭泣着化为一地枯骨。
施法者即使在梦中也会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在无数次拯救失败后,她便意识到这是一个无解的噩梦,这是她心中最深处的梦魇。
逝去的终究无法挽回,还活着的人只能背负着沉重的悲痛继续前行。
世界的颜色渐渐消褪,周围变成了阴暗冰冷的囚笼。蒂雅娜抱着书本抬起头仰望天空,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光芒。虽然看上去忽明忽暗,几乎快要被黑暗吞噬,但它仍然顽强地存在着。
蒂雅娜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丝光芒,突然身体一震,意识陷入扭曲的模糊之中。
她从梦中清醒过来,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随即身体各处刀割般的剧痛便立刻令她确认自己存活的事实。
“你终于醒了。”埃尔揉了揉太阳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少女身上的伤势十分严重,元素洪流烧焦了她的双手,在脸上也留下了大片烧伤的痕迹。恶毒的诅咒在身体里盘旋,给内脏造成了很大破坏。蒂雅娜感觉到双手和脸上都被包扎起来,敷上了某种清凉的草药,缓解了皮肤上火辣辣的刺痛。她想要开口说话,嘴里涌上来的却是咸腥的血沫,喉咙里不知被什么东西堵着,连呼吸都很困难。
“先别说话,把药吃下去。”埃尔从床头端过一碗草药榨出的碧绿色汁液,虽然没学过正统的药剂学,但要说单纯的治疗伤势,游走于丛林的猎人们自然也有独特的秘方。
新鲜的药汁入口苦涩,但又带着一股清新的草香,蒂雅娜只喝了几勺就感觉到呼吸通畅了许多,身体里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谢谢……不用了。”
恢复冷静后蒂雅娜便轻轻摇头表示拒绝,这种草药带有轻微的麻醉成分,和酒精一样会影响到自己的精神力恢复速度。
埃尔想想便明白了缘由,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当着蒂雅娜的面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倒进碗里,随便搅了搅,然后粗暴地捏住了少女的下巴,将一碗药汁硬灌了下去。
蒂雅娜睁大眼睛,惊恐地挣扎起来,不过她仅剩的那一点点力气根本无法反抗埃尔的暴行,只是双脚在床上胡乱地踢蹬了几下。那是一包足够放翻大象的迷药,喝下去几秒钟就让少女彻底失去了意识。
“自己都不爱惜身体的话,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埃尔没好气地放下碗,重新为她整理好脸上包扎着的绷带。少女脸上的烧伤十分严重,不用心治疗的话,很可能会就此毁容。
“不好了!埃尔!”提卡狼狈地冲进卧室,早上受到不小惊吓的小女仆看起来倒是已经恢复过来,似乎只要有埃尔在身边,她就有了主心骨一样。
“又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埃尔皱起眉头,将蒂雅娜身上的被子盖好。隔着破碎的窗户,他也隐约听到外面吵嚷的声音。
“是村子里的人,他们说……他们说要赶走你。”提卡情绪激动之下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早上有人看到她杀人……还看到你和怪物打架,他们说是你招来了灾祸!我怎么解释也没人肯听。”
埃尔脸色微沉,他站起身向窗外望去。少女与诅咒教士战斗的现场清晰可见,四处飙射的诅咒法术在墙壁上留下点点斑驳,地面上到处都是青黑色的飞溅污血。诅咒教士支离破碎的身体躺在大门口,失去生机的脸上带着扭曲的茫然。距离他尸体不远的地方,破碎的石像鬼四脚朝天坠落在院墙上,镶嵌着宝石的脑袋挂在门口还冒着青烟。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围聚过来,却又不敢太过靠近。诅咒教士身上散发出来的古怪尸臭勾引起他们对于瘟疫的恐惧,而恐惧压抑到极限,有时便会演化为无理由的愤怒。
“这是灾祸,这是灾祸啊!”披着围巾的玛姬大婶拎着擀面杖,每走一步身上的三圈赘肉都在颤抖,这个胖女人一边恐惧着一边还停不下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