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道:“我的孩儿就该一早见识这世上的豺狼虎豹,哪怕自家人又如何?活该他投身到这么大的一个世家,他那些个亲人,个个都是会吃人的。”
金桂道:“您不能就这样说了呀。”
罗氏啐了一口:“这些年你陪我看得还不够仔细?金氏是怎么疯的?长房嫡子是怎么一步步郁结成疾?更别提二房不过几年就闹出的人命。都说我出身商贾,满身铜臭,结果这百年的清流世家,个个心思肮脏得我都想吐。”
金桂忙道:“夫人,千万要忍住!”
罗氏道:“不忍住,我能怎么样?我的丈夫儿子都姓江,还能逃得出去吗?”
金桂宽慰道:“再等几年老夫人去了,分了府离了过了,夫人就不用再忍耐下去了。”
罗氏冷哼了一声:“别说我爹娘没教我孝敬,在老太太手底下讨日子,就不是凡人能过的日子,怨不得我盼着她早早去了。”
金桂怕她哭出来,劝道:“哥儿是机敏的,温家的孙儿怕是给他设了个套,哥儿将计就计,不怕抖不出背后明堂。”
罗氏无奈道:“就是个孩子读书的学堂都那么多算计,温家养得都是什么人啊。”
金桂道:“能当官的,连孩子都养得不简单。”
罗氏仔细想了想,“江家这个私生女应该也不简单,她还没来,温家人就意有所图,这女孩能干什么呢?”
金桂道:“原来老夫人派人找,说是早年在寄养人家就夭折了,如今又说找到了,老夫人又做得张扬,这是为什么?”
罗氏冷笑道:“左右这个女孩来了江家,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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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院中,江揆芳怒不可遏地一掌拍在坐塌的茶案上,将案上的一盏茶杯震得跌落到了地上。
“老爷,怎么了?”大温氏着婉约的碧绿窄袖袄兼着掐花裙,头梳高髻,带着一套南洋珍珠银丝串起的宝簪,与稍小些的珍珠耳环与项链,整个人收拾得端庄素雅。
江揆芳却对大温氏的装束没有丝毫兴趣,在她进来的一刻,怒意反而增进了几分:“你出去打听一下你温家的兄长做了什么,不就清楚了嘛。”
吏部前几日由京都派下来几位官员,本是前几日就到了兰溪府城,一直住在府衙的官驿内,江揆芳得知圣上有提拔前朝旧臣的旨意后,便早早写了拜帖,希望能登门拜会几位官员,这对他的将来仕途极为重要。
俞明覆灭后,由于忌惮燕武帝对俞明旧臣心怀芥蒂,江揆芳已经在家蛰伏了十余年,这些年受困了家宅之中,根本无从施展他的政治抱负,焉知他可是文臣半数出兰溪的兰溪江氏嫡系子弟,父官至右相,兄长又是大名鼎鼎的兰溪才子江宽茹。
此次机会千载难逢,江揆芳怎能放过。
明明官驿之人已经说收下了拜帖,言之凿凿择日必和大人相会面谈。
可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一向避世隐居的温兆忽然在山间办起了茶会,官驿中的官员竟有二人赴了他家的茶会。
“这……妾身今日繁忙,是真的不知。”大温氏自从接了管家之职,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怎么可能时刻留意娘家兄长又做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