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离我远点好吗
“依兴从小就培养了很多兴趣,下面开始介绍,他的兴趣可分为动态和静态两种,静态是睡觉,动态是翻身。”小于在一旁大放厥词地搞笑依兴,旁边几个业务夏溪、谭胖子笑得前仰后合,依兴冷冷得笑了一声,瞅了小于一眼,走开了。
小于当了门市技服经历有个把月了,这小子自我感觉相当良好,他下面又新招了几个技术,都归他管,有一个岁数甚至大他一轮,他感觉自己还真是那么回事。依兴这样有点让他下不来台,紧走了几步,拉住依兴肩膀“怎么了,小依,不就说两句嘛,至于吗你……”
依兴微微回头,冷冷地扔下一句“离我远点好吗?”
谭胖子挺了挺出众的肚子,一拍小于“那小子挺没劲的,理他干嘛?”
小于笑了笑,“是,理他干嘛,操。”
谭胖子和夏溪都是门市新招不久的业务,他俩现在都和孙洋跑同正笔记本,基本都属于自我感觉良好型,依兴却觉得谭胖子属于那种没事找抽型。
夏溪是个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有点招摇,依兴不大喜欢她,她也看依兴不大顺眼,谭胖子是个重量级人物,仅指体重,此人能吃能睡能玩,但在圈子里风评不恶,据说为人还算讲义气,只是业务能力在门市垫底。
现在最揪心的怕是秦姐,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她从未料到是这种结局,原想不过老曹走后,她将客户都接过来,门市有老周、孙洋、苏婉、九妹几个辅佐她,业绩也坏不了哪去,几年做得好了,名利上自不用说,没准还在三好街留一段佳话,可惜现在虽是她坐镇门市,业务精英却是七零八落,人才凋零。真的坐上了管理层,才知道每天琐碎的烂事一堆一堆,一会是财务的发票开错了,业务来抱怨,一会是处理客户投诉,一会又是业务之间的是非扯到她那儿,就是业绩一泻千里不见好转,上面的赵总明着开导她,告诉她别把压力看得那么大,暗里又找人要换掉她辛苦得来的位置,心里烦透了,在门市里见了谁都没有一幅好脸色,门市的也都躲的溜溜的,谁都看得出来怎么会事,谁也不想找不痛快,
这阵子,九妹看依兴有点像丧家的野狗,话比以前少了很多,人也变得有点不爱笑了。原来他那个客户部就剩他一个技术了,后来从别的公司挖过来了一个,姓高,叫高飞的业务,苦苦撑着这一摊。高飞三十好几的人了,原来是一家华夏同方圈子小公司的门市经理,本以为这回到了英雄可以牛逼一把,来了几个星期不到,后悔不迭,而且对配合他的依兴也颇有微词,他觉着这小伙不光有点木讷,不爱笑,不知声,甚至还有点傻,为一看的上眼的是他技术还能凑合。不知道依兴知道对自己这种评价又作何感想呢。
这里要特别提到的是孙洋,这小姑娘很是不简单,仅仅是几个月时间,同正笔记本这一块已经完全上手了,这也是门市唯一的亮点,秦姐也就是看到孙洋时,心情会好些。眼下虽是初夏,唯有英雄门市一片萧杀的秋意。
一点点的光阴,一点点地就这样散开,他从不征求你的同意.
九妹是个好女孩,至少对依兴极好,渐渐的依兴开朗了许多,他发现这样也挺不错的。
初夏,适合晨练。依兴的老爸喜欢太级,在他小时候,依兴记得自己看老爸练太极时说怎么看都象猴子喝醉了,结果换来几顿胖揍,等自己上中学了,就没再给老爸捣蛋了。老爸以前最爱晨练,那时还逼着依兴早起跑步,结果发现这小子跑了半圈不到,一回头人就没了,回来一看又赖在被窝里,反复几次,老爸也心灰意冷,懒得理他了。
而如今依兴居然一连着两个星期都七点刚过就到了三好街晨练,让他老爸知道准得气个半死。
七点到八点的三好街还算是安静的,能看到两排保安精神满满的在晨跑,不时地喊出响亮的口号,“今年我家不收礼,收礼只收╳╳╳”再就是三三两两聚堆儿打羽毛球的人了。
九妹也好此道,拉着依兴连着打了一个星期,不亦乐乎。今天来的人似乎多了一点,东软的停车场大半个场地都被占去了,旁边一个组是上阵父子兵,这爷俩可真是身手不凡。老的看样子不过三十五六,当然身形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九妹在旁边偷笑说怎么看怎么是蝈蝈,马上被依兴深刻地教育:“九妹同志你怎么能这样呢?太不注意团结革命同志了,你总不能说人长得像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个小的虎头虎脑的,大概还没上初中呢,不过球打得甚好,他老爸挺个肚子东跑西颠,不一会儿就满脸是汗。频频摇头。
九妹和依兴玩累了,坐在一旁看这父子俩。九妹说依兴不如你上去和小朋友过两招。依兴有点犹豫,心里合计要是打不过一个小屁孩那可丢人死了,九妹还不满三好街的宣传。
那个当爸的听着了,往这边笑了笑,“不用不用,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我刚才只是热身。”正说着,儿子一个扣杀,球风凶猛,落点也刁钻。
那个当爸的大喝一声,“看我这招犀牛望月。”手也没闲着,前腿向前一弓,后腿一抬,硕大的脑袋颇为努力的上仰,当然支撑整个重心的无疑是出众的肚子了。
球虽没接着,这个pose可谓经典。依兴小声对九妹说,这招“狗熊抬头”回去你好好练练,没准儿过两天就能赢我了,九妹搂着他的胳膊,笑得整个人都伏在他的肩上。
依兴低头看着九妹,九妹的脸有些绯红。
“看什么看,色狼!”说着自己先乐了。
“有我这样的色狼吗?你不要再侮辱色狼了,那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那你算什么,君子吗?”九妹不死心。
“我当然不是什么狗屁君子,我是淫贼。”
“你,还是不要侮辱淫贼了,胆子比老鼠还小。”
“要不要试试?”依兴做淫笑状,双爪前伸。
“啊!不要……啊……哈哈哈……不要闹了,别咯吱我……哈哈哈……”
……
阳光在夏日里总是很充沛,从茂密的树叶缝隙中洒下来,落在地上,一片斑驳。
转眼又是五月底了,时间不经意间又飘出很远。
门市里也渐渐笑声不断,又来了一批新人,其中有个叫晓川的和依兴最是投缘。依兴总觉着他就像几年前的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算是很老的员工了。这发现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门市业绩稍稍有些起色,但和去年比还是判若云泥,门市最忙得俨然是孙洋,依兴常常看见孙洋一手拎着一个本子在街上忙碌,谭胖子和夏溪却常常看不着人影。依兴这时总会上前去帮忙,问问孙洋怎么又一个人送货。她也只是笑笑,摇摇头。
老周在广州混得有点起色了,他个把星期就会打个电话给依兴。依兴接到他电话时,总能感到老周的脾气一点没变,两人还在电话里一阵笑骂,每当依兴跟老周闲扯时,他就会觉着老周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
老周的父亲到底还是判了五年,那笔钱花得实在有点冤,不过老周却不怎么在意,老周时常得意地和依兴吹嘘自己把那个半死不活的公司盘活了,语气极为夸张,依兴听了心中大乐。
老周问依兴最想干嘛,依兴说是能和兄弟在大排挡喝酒看世界杯,老周半天没有言语。
依兴从老周那儿得知苏婉新换的号码,他犹豫再三,也没有勇气打过去,心里想着过去的就这么永远过去吧,好不容易伤口结了疤,他不想在痛一次了。
老周每次通电话都问他关静怎么样,所以依兴又硬着头皮打电话给关静。通过几回电话后,居然和关静混得很熟。关静说自己在沈阳朋友也不多,多个朋友总不是坏事,还请依兴和九妹吃过两次饭,弄得依兴很不好意思,心想到底谁关照谁呀。可能是因为九妹也是外地人,几次接触后和关静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只是谁也没再提过老周,依兴总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兄弟,但也不愿多事。
那一天是周六,依兴记得非常清楚,在晚上新闻联播刚开始的时间,接到了九妹的电话,那边听起来声音非常焦急,“依兴,关静出事了,在四院,我先到,在门口等你。”
依兴一愣神儿的工夫清醒过来,揣了一千块钱,急忙打车赶过去。
夜色稠浓,九妹穿得有点单薄,早就守在那里,手上有一捧康乃馨。
依兴下了车,急忙追了上去。
“到底怎么回事?”
“先别问了,静子在四楼,咱们俩赶快上去吧。”九妹显得有点不耐烦。
从四楼电梯口刚出来,九妹略一迟疑,“回头你说话时千万注意。”
依兴愣了一下,不知九妹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节别告诉他
病房里,似乎显得有点拥挤。
依兴守在一张床前,皱着眉头,没有吱声,九妹默默地将手里的花放到茶几上,和依兴守在一旁。
不大的病房里有六张床位,屋子里却有十来个人。在依兴和九妹进来前,只有关静的一边显得没有生气。
望着关静好似熟睡的脸庞,额头上紧紧缠着绷带,眼光又扫过茶几,依兴暗自叹了口气。
关静一个女孩单身在沈阳,怎么遇上这档子事。要不是九妹刚才的一捧康乃馨,茶几上还是光秃秃的。居然连杯热水都没有,这他妈什么医院,这他妈什么世道。
依兴悄悄拉九妹出了病房。
走廊里依旧是乱哄哄的,还有几只苍蝇晃晃的从依兴眼前飞过。
“到底怎么会事?”依兴又问。
“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好像是车祸。”
“车祸?”依兴的嘴张得老大。
“好像是关静和她老板开车从盘锦回沈阳的公路上和另一辆撞了。”
“关静伤哪了,什么时候的事,头上的绷带又怎么回事?”
九妹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她老板呢?”
九妹还是摇了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谁给你打的电话?”
“是静子。”
“那我去问他。”依兴有点着急,另一方面他也替老周着急。
“你别那么激动,我看关静她刚睡着,咱们还是等她醒的吧,要不先问问大夫她伤得重不重。”
依兴一想也是,拉着九妹去找大夫。
等她再次回到病房时,心里有沉重了一分,她刚从医生那儿知道关静的左腿擦伤,右腿严重骨折,额头也被缝了七针,有可能伤疤这一辈子也别想抹去了。
他当然知道这对一个年轻女孩意味着什么,虽然关静和他谈不上什么要好的朋友,不过就算是没有老周这层关系,他也会为关静心疼不已。
九妹让他支出去买水果了,他望着关静,眉头依然锁着,他实在不知道现在除了替关静心疼难过还能干嘛。
医生说她已经躺了一天一宿了,就连右腿打石膏时,她神情还有点不清醒。这两天也没见哪个人来看过她,依兴听了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关静那帮同事呢,怎么让她住这么烂的医院,来看看也像那么回事啊!不行,这地方太烂,转院。依兴心里打定主意,想着她醒了就劝她转院,只可惜他还没弄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关静醒了,她微微睁了睁眼,突然看见依兴守在她身旁,满是怜惜地望着她。
依兴没有说话,她看出关静的身子实在是虚弱,只是轻轻的伸出一只手和关静握在一起。
关静忍不住哭了,一如依兴认识的关静一样,她一直都是坚强任性的女孩,她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当依兴看着她有气无力抬起一只手触摸自己额头的伤口时,依兴皱了皱眉头,鼻子一酸。
他轻轻的坐在关静身边,伸手把关静的头揽在自己怀里,他觉得泪水浸湿了薄薄的衬衣,那泪水却是滚烫的,烧得他心酸不已。
九妹拎了几袋水果和罐头走进病房,看到眼前这一切,神情一愣,旋又轻轻的放下东西,向依兴点点头,轻轻的走出病房。
依兴心里感激九妹,他觉得那是个很懂事的女孩。虽然以前一直像个小孩子,但他从未让依兴失望过。
好一会,关静哭够了,依兴用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先躺着,我给你倒杯水。”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关静摇了摇头,她突然掀开被子,那条打了石膏的右腿就这样一声不响的摆在那里。
依兴虽然早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他握着关静的手忽然感到阵阵冰冷。
“依兴,我求你件事。”关静大眼睛通红。声音听上去让人那么不忍。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那好,我只求你一件事,别告诉他。”
那一刻,依兴从关静的眼神里看到了比绝望还复杂的东西。
依兴松开握着她的手,微微的闭上眼睛,旋又睁开,勉强笑了笑“我去喊九妹,她也来看你了,就在门口。”
“不要。”关静叫住他,“你答应我,我不要见他。”关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那双大眼睛噙满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忍着没有让它们落下来。
依兴略一迟疑,心里另有了打算,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我不告诉他,你放心,我这人说话算数。”
关静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出一丝笑意。然后半个勉强支起的身子重重地倒在病床上。
依兴望着那张带着病容,惨白的脸,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关静几次微微张开嘴唇好像要说点什么,但又似乎很吃力,最后只能望着他微笑。
依兴却看见她眼角默默的淌出的泪。他又轻轻坐了过去,轻轻将她的头偎在自己怀里。
“哭吧,我父亲说哭的时候别躺着哭,那样不舒服。”
依兴看着她默默的垂泪,没有一丝声音,心里更是难过得要命。那关静的将来怎么办,一个女孩子家,老周又该怎么面对呢?他想起来心里乱糟糟的。
病房里有两个男人默默在吸烟,把关静呛得咳嗽了几声。
依兴扭过头去,愣愣地望他们,声音低沉的说“请把烟熄了!”
没人理他。
“我说把烟熄了!”这一次声音冷得像一把刀子穿过整个房间。
屋子里的人吃惊的看着他,那两个男人盯了他半晌,一先一后慢慢地走出病房……
依兴没有食言,他没有打电话给老周。但老周却接到了九妹的电话,在当晚的九点。
老周乘了第二天上午的航班,匆匆地赶往沈阳。
也是在第二天的中午,依兴接到了老周的电话。
“兄弟,我到了,谢谢你,我一会就去四院,过几天来看你。”依兴挂了电话,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天他记得非常清楚,2002年5月31日,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原因。不过是世界杯开赛的第一天。
6月4号那天,依兴上了半天班,下午装病。后来才知道英雄的几个老大带头装病,谁还有功夫理他。
他记得那天好像是下雪了吧,远远的还能听到白毛女中的段子。杨白劳操着葫芦岛口音:“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呀……”正是浓密的树叶闻声也萧然而落,估计是被吓的。
三好街此时大半的劳苦大众也都没什么心思干活了,哪里有电视准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些卖电视、电视盒的嚣张透了。在自家柜台前摆了两排长凳,然后扯着破嗓子一顿乱喊。“卖票了,卖票了啊,中哥之战,世所罕见,前排五块,后排十块。”顿后被后面一个同事很揣了一脚,“你傻B呀,前排五块,后排应该二十。”被踹那个揉了揉屁股,合计了一会,“噢!”……
依兴还算不上球迷,比老周、小于差的远,不过凡是国足重大赛势,他也几乎一场不落。再怎么说中国队也经历了44年的抗争和等待,用老周的话说中国五千多年妇女沧桑的血泪史也不及中国球迷的伤心史。
中哥之战开展前半个钟头,有两头╳╳已经趴在依兴的狗窝里了。
老周的样子变化不大,黑瘦,寸头比以前更短了,也更精神了,依兴想在他眼神里发现点什么,只是老周还是那幅嬉皮笑脸的样子,和以前一样。
“你就这么一破彩电,还有大点的吗?”
“我爸那屋,29寸的”
“那还等个屁,抬去啊!”老周踹他一脚。
不一会,俩人终于折腾过来了,打开电视,就看沈冰在演播室里口沫横飞。
老周这些天好像也累坏了,一屁股陷在沙发里,点了一颗红云,这时候依兴正好点了一颗白沙。老周启开一罐雪花时,依兴正好启开一罐青岛。
老周和依兴相视一乐。
“操,你真没出息,我干什么你干什么。”
依兴抗议,“再废话给你关厕所里。”
那场比赛挺没劲的,谁都知道,老周毫不在意,他就顾着抽烟、喝酒、啃猪蹄子。
依兴挺高兴,当然跟中国队没啥关系,这几个月来没有老周的日子多少有些无趣,老周回来,肯陪他喝酒,肯陪他看球,在他眼里比什么都强。
第三节借钱
“我靠,你看沈冰那样,我去——,你只能证明一件事。”
“什么?”依兴又灌了口黄汤。
“足球是圆的。”
“俗——,换个词不行啊。”
“你懂什么,这就叫媚俗,你看她那两下子还不如韩大嘴呢,哼,这国家队,哥们想起个洗发水的广告,广州那边老放,——一输到底才叫爽——顺爽。”
依兴也跟他咧嘴乐。
老周一会就喝高了,一脚踹倒了七八个空瓶,放声高歌:“我是一只臭臭臭臭脚,想要踢却怎么样也踢不好,也许有一天我冲出了亚洲,却成为戏弄的目标,等输得精光,才发现原来中国队是他妈脓包……”
依兴早把袜子脱了,学老周的样把空瓶踢得叮当作响,那一刻他觉得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掏出火机点上一根白沙,透过淡桔的火苗,他发现老周在哭。
没错,是老周在哭,这个从未流眼泪的男人在哭,奇怪的是嘴角却在微笑。
“兄弟,你怎么了?”
老周笑意更大了,“铁子啊,我没事,开心呢。”
“开心,那个哭个鸟!”
“谁他妈说开心就不能哭了!”
“关静那边怎么样了?有什么难处吗?”依兴随口问。
“操,你不提我正事差点忘了,我今天还想管你借点钱呢!”
“多少?”依兴也不问借来干嘛。
“你有多少?”
“别废话,你告诉我你差多少。”
老周狠抽了一口,‘六千吧,有吗?”
依兴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个烟圈,“你帮她转院了?”
“九妹跟你说的?”
“没,瞎猜的,六千够么?”
老周点了点头“嗯。”
“明儿我下了班你过来拿。”
“先跟你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还上,万一我跑陆了……”
依兴酒劲上涌“得了吧孙子,没指望让你还。嘿嘿嘿,不行就拿喜儿抵债。”
“别说喜儿了,媳妇都没半个,要不要欠债肉偿,你看哥们儿现在身板够结实吧……”
俩人又是一阵笑骂。
“这半年在那边到底混得怎么样,说实话,还有你怎么扔下那摊子就跑回来了。”
老周冷笑了一声“几个月能混个屁模样,那个烂摊子能持平就不错了,现在公司就剩下十头不到,我在那头又找个合伙人,他管着呢,没事儿。”
“那关静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她没怪我吧?”依兴有点担心。
“话说回来兄弟还得谢谢你,不过咱哥俩也用不着整那些没用的,关静现在是没事了,不过她主意够正的,出了这么大事居然连家里也不告诉一声。”
“不会吧,那她怎么可能告诉九妹呢?”
老周又点上一颗:“你不了解她,我跟她这么多年什么事不知道啊!你要想听兄弟就跟你讲讲,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女人心。”
依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话说上古轩辕黄帝……”
“你给我滚!”
“你知道轩辕黄帝是怎么来的吗?轩辕代表木制的车轮……”
“老大!”
“行,行了,你别把那只袜子扔过来。”老周又灌了口酒“关静那个经理姓张的你还记得吗,我跟你提过的。”
依兴心说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跟丫干了一架呢。不过他没吱声,点点头。
“那王八蛋跑了,酒后驾车,给人撞个半死,关静他也没管,操,那王八蛋,再碰着他我肯定废了孙子的,王八蛋”
依兴点点头,终于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关静给九妹打电话是为了找我。”
“找你?!”依兴一脸狐疑。
“我太了解她了,她如今怎么好意思给我打电话,只能通过你和九妹。”老周自嘲地笑了笑。
“她同样也了解我,知道出事了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抛下她不管,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右腿骨折没准过一阵子能养好,额头那道疤可能得戴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