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鹏提出“攘外必先安内”的说法之后,一直只是迫于他的武力威胁而服从的慕容令为之一惊,总算开始重视程鹏的意见来。
作为慕容垂的儿子,慕容垂最信任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慕容垂对于拓跋鲜卑的忌惮。
经过了淝水之战后,大秦虽依然强盛,可在各路兵马之中的威望已经失去,苻坚的儿子苻丕继承帝位之后,只是在勉强维持国势,想要像苻坚那样折服各路诸侯,已经没有可能。
北方诸胡都有核心人物,氐族的核心人物是苻丕,羌族的核心是姚苌,匈奴的核心是赫连勃勃,羯族已经仆街不论,汉族各奉其主也不论,鲜卑族其实是各族里面总实力最强的,然而鲜卑族中却有太多的核心人物——乞伏部、拓跋部,都有着各自独立的统治核心,甚至连慕容部里面,前燕皇帝慕容暐之弟慕容泓也并不支持慕容垂。
此前慕容令之所以下毒手杀了乞伏国仁,保密是一个原因,更大的原因却是因为乞伏部已经被慕容垂基本收服,乞伏国仁这个乞伏部的族长活着已经有害无益,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杀掉了自己父亲的盟友——这个行为后来得到了慕容垂的赞赏,也正是因为这份果断,慕容垂才将三万经历过战争,已经有一定战斗力的老兵交给他率领。
可就算如此,拓跋部和慕容泓,也始终是慕容垂的眼中钉肉中刺!
慕容泓倒也罢了,一个连自己弟弟慕容冲都保护不了,让弟弟妹妹一起被苻坚玩弄的废物,除了前燕某些当初就跟慕容垂交恶的蠢蛋,又或者死忠于慕容暐一系的傻冒之外,他手头上再没什么别的本钱,若是真的跟慕容垂干起架来,慕容令甚至有信心不用父亲出手,自己就能收拾掉这个废物。但拓跋氏就不同了,昔年拓跋什翼犍建立代国,时间仅在前燕开国君王慕容皝之后,代国绵延近四十年,虽然最终被苻坚灭了,但在北方影响很大,拓跋氏的人心中都怀着故国的念想,从不曾真正归心于慕容氏。加上最近这段时间拓跋氏人才辈出,更是让慕容垂担心不已。
慕容垂平常议论政事从不回避自己最有才能的长子,甚至经常让慕容令来帮他参谋,所以慕容令很清楚慕容垂的想法,知道父亲现在最最想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趁着拓跋氏没有再次兴盛起来之前击垮吞并他们,只是这个想法只是他们父子间的秘密,甚至连谋士们都不知道——那些人只知道慕容垂打算找机会干掉慕容泓,彻底统一慕容鲜卑,却不知道比起“冢中枯骨”、“土鸡瓦狗”的慕容泓,拓跋家的拓跋珪才更让慕容垂忌惮……
现在这想法竟然被程鹏一口道破,怎由得慕容令不惊讶、不重视!
他是聪明人,既然被程鹏道破了隐秘,就不会再假惺惺否认,当即又是深深一揖,这次却是诚心诚意地问:“前辈所言极是!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拓跋珪的势力大致上在北方,出雁门,云中、定襄二郡故里,其定都在盛乐——这是昔年拓跋什翼犍的故都,往南发展,则正在建设平城,若是能够发展起来的话,或许会考虑迁都。”程鹏对于五胡十六国的地理早已烂熟于心,不用看地图就能说出来,“关外地广人稀,牧民众多,所以他麾下骑兵极多,在战争之中机动力极高,便如当年的匈奴,可以被打败打溃,却难以歼灭,不久前又有异人向他进献了铁马掌和高马鞍、硬马镫等军器,更加提升了他部队的机动能力,导致他打得赢就来打一下,打不赢就可以扬长而去……若这样长久下去,便是你们慕容鲜卑统一起来,也没办法对抗他们了!”
这番话前半部分到也罢了,后半部分正说中了慕容垂和慕容令父子讨论时候最为苦恼的问题,而且所提到的几件军器更是闻所未闻,但听得名字,慕容令也大致可以猜想出那都是什么样的东西,暗暗琢磨了一下,当真是心惊胆战,背后冷汗涔涔,几乎连内衣都湿了。
“不知前辈有什么办法,可以克制拓跋氏?”
程鹏冷冷一笑:“还能有什么办法,一个‘杀’字而已!”
慕容令一呆,反问:“杀?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现在慕容氏势力大,一路打过去,把所有拓跋氏的人、支持拓跋氏的人、不肯跟着你们迁入中原的人,统统都杀了!”程鹏冷冷地说,“杀得他一个男人,他便少了一个士兵;杀得他一个女人,他便少了一个孕妇;杀得他一个老人,他便少了一个谋士;杀得他一个小孩,他便少了日后一个壮丁……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牛羊带不走?杀了!城池守不住?烧了!将云中、定襄二郡化为白地,他拓跋珪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凭空变出人口来!”
“这……这种做法,会让百姓惊恐,各族离心啊……”
“这中间的程度问题,就要靠你自己把握了。”程鹏淡淡一笑,仿佛全然不把拓跋氏数以万计的人口放在心上,这种漠视人命的笑容,看着慕容令心底发寒,越发肯定了魔门都是疯子狂人的观点,“你可知我圣门的起源?”
“晚辈不知。”
“我圣门本名墨门,乃是先秦显学墨家的嫡传。”程鹏毫不脸红地开始编造历史,“我墨门讲究兼爱非攻,被天下诸侯厌恶,但却能够一直存在,靠的是什么?”
“晚辈不知。”
“教你四句话。”程鹏背过身去,不让慕容令看到自己的笑容,更用系统合成的声音取代了自己的话音,“对待同伴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对待错误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毫不留情,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慕容令听得一呆,不禁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