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王令,民不得擅离其地。”半晌,盘木青反应过来。
“盘哥哥忘了,我如何出京城的了?”杜瑜若针锋相对。
终究是杜安菱介入了争执,说出了“灾后赈济”的原则来。又指出,如遇大灾,灾民可凭户牒,进入各大城市接受救济。
又说,大灾之后,这些流民在故乡的田地,往往被地主豪强占据。而这些人,有些变为佃户,部分成为奴婢,也有的鬻儿卖女,靠乞讨维持生计,更有甚者,索性抛了顾忌为匪为盗——终究是无奈。
一句“如此一来,富人越富,穷人越穷,一场大灾穷死一堆人”结束了教导,杜安菱把灾后流民迁移的现状,从百姓的角度完整地讲了一遍。
看到了盘木青眼中的痛苦,她满意地点了下头。
这人,还可教。
……
可盘木青的心思,杜安菱怎能猜全?
过去的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流民——每逢大灾大难,总是有大波流民前往京师。有时,是几千人;有时,有十几万。
国家不大,但各地水灾旱灾蝗灾的,十年里倒是有七八起——各处的难民,除了就近安置,就是向京城去。
所以,饶是盘木青年纪不大,也见多了流民。
流民进京,衣衫不整。官府要各大富户出钱施粥不说,那流民里面的个别“精明的”,也打上了这些富户的主意——于是,粮铺布庄里的东西,多半是保不住的。
盘家虽说是以诗书兴家,可官员俸禄少,那么大户人,到底也是做了不少米面生意的——故而“流民抢粮”的事情早早入了盘木青的耳,让他对这种“穷而作恶”的人没什么好感——不过是借着逃荒的名头,为非作歹的贱民罢了。
如今一来,听了杜安菱一席话,盘木青倒也弄清这“流民”命中苦楚。不经意间,却是对自己过去的偏见多了悔悟。心里面暗下决心,要改了这现状!
倒是比杜安菱猜的更深刻了些。
……
眼里的农人还是在劳作,盘木青却没有了旁观的心思。心中的目标成形,少不得找友人商议——而身边,还能有什么友人?
自然只有杜安菱。
可杜安菱也是不留情面的,一个“必然实施不下去”否决了年轻才子的想法。仿若私塾先生把文章打下去重写一般,要他重新修改。
“征税之事不可轻易改变,农税之事岂能一减了之!”“赈灾之物级级克扣,你这办法早有人想出!”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春月楼里偷听来朝廷大员的谈话,此时化作声声告诫。
“照此说来,弊病已深,改也没法改?”看得到盘木青眉头皱起。
“也不是没办法,我等平民只期待盘公子的魄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