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月迷烟雨,烟雨四月愁客旅。愁客旅,客旅久行,唱断故乡曲。”
“故乡归何处?彼处芳草侵古路。侵古路,路连远村,远村旧茅庐。”
心情得到了片刻的放松,杜安菱脑海中有了灵感。不消得半刻钟构思,随口编出一曲还乡的词来。
“娘亲是高兴还是伤心?”
小男孩听着这婉转的曲调,敏锐地觉察到杜安菱声音的颤抖。歪过头,却看见母亲眼里藏着泪。
“是高兴。”
袖口拂去眼角的泪,杜安菱强迫自己再一次平静自己的心情:“娘亲这是回家了啊!”
回家吗,应该是的。
……
村口附近有一株银杏树,树下不再是茅屋。
那间茅屋,曾经是杜家三兄妹的居所——而现在,茅屋所处?
一座占地足有三五亩的大宅赫然屹立在村口,前后三进,屋檐下不知多少房屋,竟比分家前的老屋还要宏伟壮观!
门楣上一块木匾书写着“杜宅”二字,昭示着地方没错。不过,气象与过去可是天差地别——杜安菱可不知道就,自从自己卖身入了春月楼,自家长兄就起了经商的心思。
那大灾之时留下的银子,被长兄省吃俭用节约下大半。存下来,买了些货品来回贩卖,很快翻了好几倍。
一亩薄田一两银,中田二两,良田三两。长兄这里本来就有十亩中田,这一趟回来就翻了倍,一下子成了富农来。
再过数年,有了点存粮,重拾起读书事务。几次赶考顺道行商买卖,刨去路费,还凭空得了不少结余,一并用来购置新田——然后就是从春月楼里得了那百多两银子,新修了宅院,有了写高门大户的气派。
接着,中了举人,县里人都来拜会,更有几个老辈往来提携。同村的农人脸上有光,夫人的娘家地位高抬,小妹的夫家也跟着富贵——反正就是兴盛了。
泰和三十一年的旱灾让村里颗粒无收,半数农人难渡难关。于是,低价收了许多地,连田千余亩,赫然大家模样。
哪还是当年样子!
……
远远地看见田里面走来一群人,是一位富态的地主和他的仆人。
地主三十多岁,在田里走得趾高气昂。三五个仆人垂着手,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远远看着农田千亩,佃户大多已经回家,农村里炊烟四处。
地主从田间走来,越发近了——杜安菱也看清了他的容貌。比过去胖了些,多了些成熟和气质,也多了些诗书气韵——但依旧是过去的他。
是她的长兄!
走上前去,叫一声“长兄”,却看着那发福的身影微微一颤。
他的面貌是熟悉的,但他的表情却带着一丝丝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嫌弃。他确实是她长兄,她长兄偏过头去,不愿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