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指的自然就是天地秩序。
水往低处流是规则,一加一等于二是规则,头撞破的会流血是规则,花开花谢是规则,人们时时刻刻都在变老,这也是规则。
天地孕育了规则,不如说规则孕育了天地。
有人说那是天地的本源,是一切物质的初始。
有人说,踏入天道可以触及规则。
也有人说,天道本身就是规则,要踏入天道就要突破规则。
……
其实谁也不知道什么是规则,却又会在一次又一次难眠的夜晚去思考什么是规则。
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规则是存在的,却是无形的。
那天书,又是怎么来的?
是那方祭台?还是建起那方祭台的前辈高人?不,很显然不止如此。
是不是召唤天外神物这件事本身,也是个规则?
就像在桌上倒上一杯水,然后水沿着桌边落下,水、桌都是原本就在的事物,你要做的,只有倒水这个动作而已。
而召唤神物的仪式,可能就是这个动作而已。
人们不知道“何为规则”,却知道“思考何为规则”。
夏知礼说了无数次,他并不是修行者,但他却知道怎样去“思考何为规则”。
只可能是修行到一定的高度,又或者思想到了一定的高度才会去“思考何为规则”。
夏知礼,自然就是后者。
不得不说,他是一位十分称职的大学士,十分优秀的思想家,十分博学的学者。
然而相较于善于思考的夏知礼,从不怎么思考艰深问题的卫天,第一次把学院、祭台、祭台建造者、召唤神物之法、母亲、天道、规则等词语联系起来的时候,却越来越不敢往下想。
因为越想,越会觉得,母亲离自己越遥远,真相离自己越遥远,遥远到越来越无法触及。
卫天是一个有秘密的人,除了吃字识意,就是那一页襁褓中的留书。
以前他只是隐约觉得,但现在他已经确认,那封书信是他母亲所留。
可就是那么一封简简单单的书信,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却仍然让他感到困惑。
那封书信是这么写的:天儿,真想再看看你的脸,你一定要平凡健康的过这一生,好好识字,好好读书,我觉得当个教书先生挺不错的,你要不考虑一下?
没头没尾,就是如此随性的一行字,可以想象,柳云芝当时完全是想到哪写到哪。
可这页纸还有一个很妙的地方,那就是这张纸的底部,有一行很小的字:不要让别人看到这封信,不知藏哪里的话,要不就把它吃了吧。
把它吃了?当时的卫天根本不理解,吃纸这件事有多荒谬。
然而,更妙的是,那时的卫天年纪还很小,根本就不识字,更不可能自己读这封信,这封信完全是他老舅读给他听的。
因此这封信在他看到的同时,也已经被别人看到了。
当时的老舅,虽然也感到疑惑,但他是一个十分木讷的人,丝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信交给了卫天,让他自己处理。
小时候的卫天,十分愚钝,别人家孩子像他这么大已经可以背诵一些简单的古诗词了,可卫天却连识字都很困难。
就这么痴痴傻傻的卫天,理所当然的没有多想,就把这页纸给吃了下去。
之后说也奇怪,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脑海中看懂了这些字,隐隐还能感受到,留信之人写信时的那种情绪。
那种情绪很悲伤,很无奈,却又很决然,也很温暖,充满爱意。
直到多年之后卫天回想起来才感觉到,这里面隐隐有一种赴死的情绪在其中。
这个疑惑一直隐藏在他内心深处。
如今确认留信之人确是他的母亲,那么另一个问题就来了。
母亲柳云芝究竟去了哪里,真的已经死了吗?
她不是天下第一吗,谁又能威胁到她?
然而那位同样天下第一的父亲卫玄又在哪里?
想到这里,卫天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我的老母亲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断定我能吃字识意,不过你这么厉害,说不定这个能力就是你搞的鬼,但你既想让我平凡的过这一生,却又让我把这封信给吃了,如此纠结,不像是随性的你啊。”卫天在心里暗暗腹诽。
藏书阁内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