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锐在布隆方丹还认识了另外一个大人物,出于礼貌,基钦纳勋爵把他介绍给在场的扬。克里斯蒂安。史穆兹将军,德兰士瓦自治政府军统帅,一个精通游击战的布尔族军事家,同时还是一位政治家和律师,他是应基钦纳勋爵的要约,亲自率领布尔人军队来布隆方丹协助控制局面--参加这次集会的土著人部落达到上百个,足足两万多人,为了约束这些早就不满白人统制和种族歧视政策的土著人,避免他们在自治政府即将成立的当口整点什么动静出来,南非殖民政府和布尔人自治政府可谓倾巢出动,不过在马锐看来,由近千名白人警察和五百名黑人民团组成的布尔人军队对盟友的态度算不上友好,虽然共同的利益促使这些英布战争中的死对头暂时走在了一起,可战争中遗留下来的彼此仇视的传统使两支军队显得泾渭分明,布尔人尤其痛恨马锐正在努力交好的对象,基钦纳勋爵在战争后期为了对付布尔人的游击队采取了碉堡战术、焦土政策,并将13.6万名布尔人妇女、儿童和老人以及八万多黑人仆役关进他设置的集中营,集中营内人口密度极高,帐篷、衣服和药物奇缺,瘟疫流行,高达40%的死亡率严重动摇了布尔军人的士气,同时也使英国人的形象在全世界面前一落千丈,当时在野的自由党猛烈抨击了保守党和基钦纳勋爵的野蛮政策,为首的就是现任英国财政大臣,提出“人民预算案”的劳合。乔治,这意味着基钦纳勋爵驻南非部队总司令地宝座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不可动摇。因此对于马锐和他的工厂来说,维持和基钦纳勋爵的友好关系只是权益之计,他必须及早地为自己找到更有力的靠山,最佳人选当然是那位年轻的英国殖民地事务次官温斯顿。丘吉尔先生,不过这些问题不是急切之间就能解决的,他抛开脑中纷杂的念头,聚精会神地同身形削瘦的史穆兹将军进行交谈,希望这次会面能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就像他从保罗。毛瑟那学到地那样:“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客户”。
马锐对这位中年将军的生平不太了解,他只是大概听说过他在几年前的战争中立下的赫赫战功--史穆兹将军曾在第二次英布战争中担任德兰士瓦特攻队指挥官,率领3500名民兵和警察对抗英国远征军总司令雷德弗斯。布勒上将亲自率领的22000人大军,英军拥有30门大炮和四个英国轻骑兵团、三个殖民地枪骑兵中队,以及来自海上的军舰火力支持,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之下,他依靠手中地五门口径不一的火炮和灵活多变的战术取得了歼敌1140人,俘虏250人的辉煌战绩。只付出了阵亡8人,伤30人的微小代价,直接导致英军总司令布勒上将引咎辞职,并在英国大军占领德兰士瓦全境后,率领500名骑兵。分成若干小股游击队,深入英属开普殖民地作战长达两年之久,其战术谋略对于世界各国地军事理论发展也造成了较为深远的影响,可以说马锐组建狙击小分队也受到了他的启发。
凭借自己对游击战术的理解,以及对史穆兹将军恰到好处的吹捧。这位布尔人政治家对马锐地印象相当不错。尤其在得知他就是“锐氏”地老板之后--驻扎在比勒陀利亚的史穆兹将军曾经光顾过“锐氏”快餐约堡分店,他对“锐氏”炸鸡的美味赞赏有加,回到比勒陀利亚后还专门让自己的厨师模仿“锐氏”的方法做炸鸡款待客人,马锐当即承诺会尽早把分店开到比勒陀利亚去,同时他向布尔人将军建议把“锐师傅”方便面作为其部队外出执勤时的标准伙食,将军欣然表示会考虑他的提议。
与史穆兹将军地交谈只进行了大约二十分钟,很快就有一个通信兵进来报告。说土著人地聚会将在三个小时后开始。基钦纳勋爵请他过去商议军情,马锐便很识相地向将军告辞并离开了两支军队的临时营区。他打算去一趟约翰内斯堡而不是留在这里看热闹,令英布双方都很头疼地土著人聚会与他没有什么关联,除非“黑白两道”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进而引发一场波及全南非的局部战争,当然他不认为这种可能性会有多大。
布隆方丹距离约堡不算太远,马锐之所以临时起意要到约堡去,除了视察“锐氏”分店的营业情况外,他还想和华侨联会所的大佬们协商一下,加快第三批华工的招募速度,刚刚到达大温特胡克山的300多华工远远无法满足飞速发展的工厂对劳动力的需求,尤其是接到来自军队的长期订单之后,筹建第三条方便面生产线的事已经被他列入近期计划,最后他还想去拜访指点过他的刘葆林总领事--完成了在南非的主要使命之后,刘大人即将回国出任大清外务部右丞,马锐觉得有必要向他送上一份程仪。
可事情总是不按人们预期的那样发展,马锐还没有来得及买票,怀特上校就派通信兵到车站找到他并转交给他一封电报,电报是阿水委托兰加小姐代发给怀特上校的--马锐临来前曾经交待过自己会在怀特上校的营区呆上几天,阿水的电报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工厂遇袭,损失轻微”,没有写明详细情况的原因大概是顾虑到中间转手的环节太多,怕引起额外的麻烦,这种细心的安排却使他的老板陷入了困扰。
“损失轻微?”阿水的安慰语并不能让马锐揪紧的心变得放松一些,究竟是什么类型的袭击和何种程度的损失呢?坐在返回开普省的火车上,马锐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难道是华人们不满意自己只武装和训练黑人的做法,和他们起了冲突?还是赫雷罗人被严酷地体能训练折磨得失去了耐性。挟带武器回纳米比亚和德国人死拼去了?
归心似箭的马锐没有坐到终点站开普敦,他直接在伍斯特车站下了车,雇了一辆他能找到的最快的马车赶到了工厂,令他略微宽下心来的是,远远地看上去,工厂的繁忙景象一如往常,进了大门后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他问正在值勤的黑人卫兵。自己离开的这几天,工厂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一些饿得头晕地家伙翻墙进来抢走了一些食物,或许他们只抢了一些小麦,我不太清楚这件事,枪声响起来时我们正背着木棍和沙土袋绕着围墙跑圈儿呢,对跑圈儿,等我们跑回来时。那帮家伙已经逃走了,我想您的管家先生一定会告诉您整件事情的经过的,尊敬的老板。”赫雷罗卫兵恭敬地回答马锐的问题,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
“请进吧,我的管家先生。”等阿水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马锐敏锐地发现他是用左手敲地门,右臂则软软地垂在身侧,袖子下鼓囊囊的像是缠着绷带之类的东西,“你的胳膊怎么了?”马锐并没有急着过问工厂遇袭的事儿。
“擦破了点儿皮,先生。只是一点儿小意思。起码它不像看起来那么严重。”阿水轻轻地活动了一下右手表示自己真地没事,然后开始讲述工厂遇袭的经过,“您离开的第二天,也就是9月20日的凌晨,一群黑人袭击了工厂,当时我正在洗脸,一个警醒的卫兵发现一群陌生人从树林边缘偷偷向厂区接近。他吹响了警哨。等正好轮值地奥巴马带人登上围墙时,那些黑人已经翻越了第一道围墙。奥巴马命令赫雷罗人向他们开枪射击--就像您规定地那样,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顺原路退回了山林,只留下了几具尸体,直到今天也没有再次出现,奥巴马几次率人到周围的树林里搜索,也没有什么发现。”
马锐皱起眉头,“他们有多少人,使用什么样的武器?我们的人受到损伤了么?”
“他们大约有不到100人,都是黑人,所使用的武器杂乱而且破旧,有投枪、弓箭和老式单发步枪,还有几枝连发步枪,他们冒着赫雷罗人的子弹抢走了一些方便面和面粉,我猜测这些人可能是附近的居民,听说我们这里是食品工厂便想来这里抢些食物,为了验证这种猜测,我请几个胆大地铁路公司工人仔细辨认了那几具尸体,从他们戴地面具和头上的羽饰来判断,这些人好像是生活在多灵河流域地土著--东北方向离这里几十公里的地方,我们的人有哨塔和围墙的保护,基本上都没怎么受伤,除了。。。除了。。。”阿水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在那场短暂的交火过程中,赫雷罗人很好地贯彻了马锐“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精神,借助围墙和哨塔的掩护,没有一个人擦破一块油皮儿,反而是有过一次死里逃生经历的阿水比较倒霉,他本来很小心地躲在内墙的哨塔上观战,可没想到一颗飞来的流弹打中了他藏身的哨塔顶棚,击飞的木片削中了他的右臂,这也使他成为了包括黑人在内的工人们谈笑的对象。
“看来那些暴徒也想帮我劝你休息几天,不是吗?”马锐终于想明白刚才那个卫兵为什么笑得那么古怪了,他微笑着安慰有些沮丧的管家,“这不是你的过失,阿水,工人们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那些黑人,我指的是咱们的卫兵,他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流血场面,从那天到现在一直在正常训练--按照您为他们制订的计划,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为此我找到了奥巴马,强烈要求之下他才肯略微增加防卫和巡逻的人数,而华工们离冲突现场比较远,正在建设的隔离墙使他们只能听到枪声却看不到战斗,因此大部分华人的情绪都很正常,只有一些年轻人表现得略微兴奋了些。”
“这很正常,年轻人都喜欢打手枪什么的。”马锐觉得没必要再继续关注这件事,他认为那些土著敢袭击工厂主要是由于附近的驻军都被调到布隆方丹维持秩序去了,不过出于保险起见。同时避免干扰黑人们的训练,马锐决定提前组建一支50人左右地华人卫队,在自己回国的这段时期里和黑人们一起维护工厂的安全。
俗话说“老板动动嘴,工人跑断腿”,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锐氏”企业,马锐突然冒出的念头使陈妹等主管们暗地里叫苦不迭,从刚刚调整完毕的各个车间抽调工人倒是小事,反正他们的胸卡还没印好。简单地调整一下颜色和内容就可以,让他们感到为难的是马锐只给了50个名额,除了妇女外所有的华工基本上都符合选拔地条件,这些工人都从身体素质出色的矿工里挑选出来的,个个儿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不选谁就得罪谁,何况陈妹等人自己都想报名参加呢,除了觉得背起步枪的样子很威风腰杆很硬之外。马锐为厂卫队开出的高薪也是吸引这些人的原因之一,4英镑的周薪几乎赶得上主管们的收入了。
陈妹等人地烦恼并没有持续多久,马锐宣布组建华人卫队的当天下午就召集他们到办公室谈话--不是开会,而是谈心,布隆方丹之行使马锐意识到自己用保密制度来分隔同盟会骨干的作法有些不妥。并不是说保密制度本身存在缺陷,而是他反复考虑后认为,民主、平等、自由等进步思想的传播是很难靠强制手段来制约的,就像黑人们所追求地权利无法用武力和种族隔离政策来压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