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丝心下叹了口气,低低应道:“是。”
“又拿出来干嘛?”丛琬觉得如丝似乎有点心虚,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和平日里大不相同。
如丝来不及思索,慌道:“嗯……公子说忽然想看一看,让奴拿去给他。”
丛琬不大相信,一双如水明眸直直瞅着她:“我一直守着他,他想看怎么不跟我提?我一走开便让你去拿?”
如丝心里一咯噔:姑娘,你何时变得如此细心了?
丛琬眸光微微一沉:“说吧,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可不是会撒谎欺瞒主子的人。”
如丝大吐一口气:“其实不是公子要看,是何护卫让奴把画像都找出来给他,他另有安排,还说不能让您知道。”
“什么安排不能让我知道?”丛琬蛾眉紧蹙。
“奴也不知,他说是公子吩咐他做的。还有……”
“还有什么?不许吞吞吐吐的。”
如丝瞥了一眼房内:“昨日您送老夫人去暖阁时,奴到里间去,恰好看见何护卫拿了几张文契似的东西给公子看,公子好像说了句什么但凡是他的都要算清楚,到时交给少夫人您,都要写清楚了。”
丛琬听了,心下大震:他,他这是做什么?他要写什么文书?
休妻?和离?还是……
最后一个可能她不敢去想。
她差一点便要冲进房里去质问晏颉了,但迈过门槛之后,她又生生顿住了。
叫上如丝,转身朝外走:“何潜在哪儿?”
如丝道:“他说在偏厅等着奴。”
不一时,两人来到了偏厅。
何潜一听见脚步声,以为只有如丝一人前来,忙立起身迎了上去。及至看见了如丝身后的人,步子蓦然停住:“……少夫人。”
“你要他的画像做什么?”丛琬劈头便问,“他为何让你把这些画像偷偷拿走?”
何潜猝不及防,一时语塞。
丛琬不给他思索的空隙,连珠炮似的发问:“他让你写什么文书?他是想休了我么?还是要跟我和离?他是不是怕我成了寡妇,做不到为他守节,怕我玷污了晏家门楣?”
“不是的,少夫人,公子绝没有这个意思!他从没这么想过!”何潜难得失了往日的镇定。
丛琬故作不信,神色凛然:“那他想做甚?如丝都看见了,好几张纸呢,是数落我的不是吗?
“即便我七出之条都犯了也写不了那么多吧?除了休书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一封休书有什么值当遮遮掩掩的,当着我的面甩给我岂不痛快?”
何潜急声辨道:“不是休书,是……”
“遗书?”丛琬紧紧盯着他。
何潜愣了愣:“是。”
丛琬眼眸中骤然湿红一片,喉间哽咽道:“他几时找你写的?”
“那日公子又吐了一次血之后,便吩咐属下去办了。”何潜垂头望着地面,面色深凝,“公子说万一寻不到解药,突然再次毒发,怕自己来不及嘱咐后事。
“公子说要把他在晏家的所有和他自己在外面购置的产业等等一切都留给少夫人您,还让您别为他守节。等您再嫁之时,这些便都是您的陪嫁,要让您未来的夫家看重您,对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