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这是一幅多么幸福满满地画面。在深冬季节,一家人,围坐暖炉,可谈笑,可静守岁月流逝,桂花树在身后发出阵阵清香,旁边还有触手可及的美味,待你宠幸。
这个梦,锦瑟从5岁做到11岁。整整6年的时间,她用这样的自我期望,想要牵引出白葭的亲情厚待。不曾想,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钥匙插进锁孔,却失了扭动它的力气。锦瑟呆力在原地,感受到的是犹如寒冬腊月刺骨的冷。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家门的,只是每步都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唐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白葭并不善良,我爱不了锦瑟,也不想爱。”
这句话,曾一度在锦瑟的梦中多次缠绕,一次次的挥散她梦中的温暖。
她想,真是该死。
外面的雨还在继续。她走进周伯的店中,叫了一碗羊肉粉,咸咸的泪水加重了汤的咸味,难吃却欲罢不能。
一碗吃光,又叫了第二碗。她的胃撑的有些难受,可却发现这样的难受转移了自己的情感凄楚。渐渐地,她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来排遣自己的伤悲。
用食物填充伤口,喂饱情感的空缺。
唐凯见她食欲大涨,不止一次的开玩笑说:“看来我们锦瑟长大了,知道乖乖吃饭了。”
那刻,她只是将头深深地埋在碗中,没有哭,却是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她多想大声地吼出来:“她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可是她不想长大,不想懂得这么多的情感纠葛,不想明白爱与不爱的区别。”
可她什么都说不了。她的喉咙被食物堵塞,所有的伤悲只能自行咽下。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习惯了白葭的淡漠,将自己的所有情感全都交付到唐凯身上。以至于唐凯的离世,就似掏空了她的五脏六俯,那般疼痛。
她对云舒说,唐凯曾入梦,责怪她将他最快乐的女儿丢了。
其实,这并不是所谓的梦境,而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唐凯入梦,她连连追问,从头至尾唐凯只是一句话:“锦瑟,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你要学着自己去面对。爸爸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了。”
长大,多么残忍的一个字眼。
它成全着父母对于孩子的诸多期望,也担负着孩子那颗并不坚强的心灵。
孩子想要成长,却不是这样的。
所有的温暖,在半路被拦截,将你拉进一场晦暗之中,你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双手前行,那些伤痕累累,这也是你必须强行咽下的苦涩。
无人,与你共担。
只因人生,有太多的措手不及,有太多的事与愿违。
锦瑟的适应能力很强。到现在,她都无法分清这里面有多少顺理成章的成分,又有多少被逼无奈的酸涩。
总之,亦如唐凯所言,她真的长大了。戒掉了依赖,戒掉了骄纵,戒掉了予取予求。所有的叛逆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因为她的生活失去了可供它们生长的土壤。
天渐渐暗淡下来,各路灯光上场,有红,有紫,有白,它们为生活的漆黑构筑起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你可以在这里面与他人醉生梦死,也可以在这里独饮自醉。不会再有人来对你唠叨劝诫,甚至在听到哪些啰嗦的关心,还会生出几丝气恼。只因,你享受成人世界的欢愉,忘却了孩提时代的纯粹。
她坐在位置上,看着迎着华灯初上,缓缓步入夜生活的各色人生,每张脸上都是笑靥如花。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对于这个灿烈尘世最醒目的那道回应?
如果是,为何她没有?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