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下学期开始,忙碌的倒不是江寻,而是锦瑟。每天除了要应付沉重的课业,还需要偶尔去到医院见习。第一次以实习生的身份走进医院时,她颇有一种,熟读圣贤十年书,一朝上战场的兴奋感。
仿若她学到的一切都不再是纸上谈兵,跟在主任医师的身后,见证着一场场鲜活的病例,就似初出茅庐的新兵,终于拿上了枪,要与那病魔殊死抵抗。
可是在医院这个写尽尘世悲欢离合的地方,你会见证欢乐,也会目睹绝望。锦瑟坐在走廊上,听着病房里面传出来的嚎啕大哭。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救死扶伤的医生,在死亡的面前,也是这般的无能为力。
锦瑟第一次的真情流露,就这样被唐淳给见到了。唐淳是第三医院的外科主任,自然不带实习生。这日,他刚结束完一场手术。他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遇见了红了眼眶的锦瑟。
一看便知,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在医院久经沙场的人,在面对生死时,不会轻易再将自己的低沉这么明晃晃地裸露在他人的视线之下。
他走过去在锦瑟的身边坐下,里面的哭声未减分毫:“久了就习惯了。”
锦瑟别过头去,擦干自己的眼泪,倔强地说道:“我没哭。”
唐淳笑了笑,也不再说话。或许是刚刚做过手术的疲惫,他就这么静静地陪着锦瑟坐在那里。事后,想起自己的行为,多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在两人相处之后,他才看懂自己那日的行为。竟然恍惚将锦瑟看成了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那双眼就似一汪清泉,能洗涤一切尘埃。
锦瑟不知道自己如此低迷的情绪到底是对于死者家人的感同身受,还是在心底念起了唐凯。这日,她的情绪随着家属的情绪起伏,她的泪水落在别人的伤悲里,悼念着自己的父亲。
以至于,情不自禁地对唐淳说了句:“我爸爸也是一名很出色的外科大夫。可是在几年前的某个夜晚,突然跳楼自杀了。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也跟教授你一样。”
唐淳双眼满汉慈父的怜爱,抬手摸了摸锦瑟的头:“如果你爸爸知道她的女儿继承父志,一定会很开心。”
锦瑟摇摇头:“我爸爸常说,锦瑟以后不要当医生。当一个美食家最好,既满足了你的喜好,又不用太累。”
“知女莫若父。”唐淳带着无限伤感的感叹道。
两人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有人来叫唐淳。两人才起身准备离开,他对着锦瑟说道:“唐同学,有时间可以到我家去坐坐。我夫人烧的一手好菜。”
唐淳如此盛情,锦瑟自然不好推脱,笑着道了一句:“好呀。”
跨出医院大门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尽管已经过了春分时节,早晚的温差仍旧比较大。锦瑟一向是注重保暖,不注重形象的人。所以当街上的行人都穿着单薄修身的衣服时,她还将自己单薄的身躯紧紧包裹在厚实的大衣里面。
杨宁嘲笑她是年轻人的思维,老年人的身体。
她直接来句:“我可不想让自己变成老寒腿。”
她出了医院,上了回医科大的公交车。坐在最后排的位置,套着耳机,周杰伦的歌声缓缓流淌在她的四肢百骸,她枕着这出人间大戏,渐渐步入梦乡。